顾萌萌走到浴室里，打开里边的柜子里，找出一条似乎没用过的毛巾，绞了凉水，将毛巾叠好放到厉楚恒的额头上。
    这屋里应该也没常药了。
    顾萌萌想着就往外走，厉楚恒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顾萌萌……”
    顾萌萌呆了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他。
    厉楚恒还在沉睡着，唇紧紧抿着，像是从没说过话一样。
    但她听到了……
    听到了他像梦呓一般的声音。
    顾萌萌的眼眶酸涩得厉害，就他这样，要她怎么相信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顾萌萌跑出门，摸索着明中路走出去找到一家私人医院，请医生出诊，付了高额的医药费。
    医生跟她进来的时候显然一脸的震惊，“小姐，你确定你要我出诊的病人住在这里？！”
    刷卡刷得那么爽快，病人居然住在这种破旧的危楼？！
    “对，麻烦你走快点。”顾萌萌看着医生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楼梯就有说不出的焦急，他的样子像是走快一点楼梯就会垮下来一样……
    ……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医生皱了皱眉，开始输液的准备工具。
    顾萌萌走进唯一的卧室里，将床~上的被褥通通卷起丢到一旁，也不知道那些小情侣会在这床~上干什么。
    顾萌萌走到衣柜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看起来干净的被褥铺到床~上。
    估计都有一段日子没晒过阳光，被子闻起来的味道怪怪的，但总比刚刚的好一些，至少看起来是干干净净的。
    “麻烦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吊输液。”
    顾萌萌收拾好后同医生说道，在医生的帮助下，两人才勉强扛动厉楚恒躺到床~上。
    顾萌萌伸手替他脱下鞋，又发现这床也小得很，长度还不够装他，他的脚都露在外面……
    那他以前都是怎么睡的？
    而且他的身子一躺下去，床基本上没空位了……
    顾萌萌把被子给他盖好，看着医生给他插针吊输液，针扎进手背时厉楚恒闭着眼皱了皱眉，薄唇微张，又呢喃出一句，“顾萌萌……”
    他的嗓音，划过她的心口。
    顾萌萌的心跟着深深悸动。
    “这里是药，分别是饭前饭后吃的，看清楚，明天早上如果还没退烧，还是到医院来接受治疗比较好。”医生将药开给她。
    “谢谢医生。”
    顾萌萌感激地道，医生放下药忙不迭地就跑了，顾萌萌站在门口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和刚才来时有着强烈的反差，反正走慢一点这楼就要塌了……
    明中楼的路是差，但也不至于像他这样吧……
    顾萌萌正要关门，对面的门打了开来，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大婶拎着一包垃圾丢在楼道口，上下瞥了顾萌萌一眼，“新搬来的？”
    “……”顾萌萌没多说什么，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别给人骗了，别住那屋，这里死过人的。”说完，大婶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
    顾萌萌默默地关上门。
    这里就是厉楚恒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跟她想象中有太大的出入。
    转头望去，顾萌萌仔细地环视着这个屋子，客厅基实还是很小，整套房子加起来还不如现在厉家别墅的一个浴室大……
    顾萌萌站在客厅里，沙发的上方，用木板钉着一层一层的木板做书架，放了一些书籍，都是上课学习的，初、高中的书都有……
    顾萌萌拿下来一本书翻开，显然厉楚恒当年并不喜欢读者，一本重点教科书隔了这么多年翻开来还跟新的一样。
    除了第一页写了“厉楚恒”三个字外，教科书里没有一句注释……
    他以前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么？
    ……
    厉楚恒的老家也在这个城市。
    顾萌萌想起第一次和厉楚恒见面的那次，厉楚恒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当时他眼里的不屑的讥讽……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因为他们的老家都在一座城市，所以他才会认识她？
    可她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明中路……这条路，她连下来一步都没有过……厉楚恒怎么会认识她呢？
    还是中间有过什么交集，她却忘了？
    他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她见过不至于会忘的……
    ……
    尤其是九年前她已经到c市，他也被接回厉家，九年的时间……她也改变了很多，他怎么会记住她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墙角里，摆着一只足球，厉楚恒以前还喜欢踢足球？
    这里都是厉楚恒生活过的痕迹。
    顾萌萌忽然有些明白厉楚恒为什么当年要回到厉家，因为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就是很清苦，书架上连课外书都没有……
    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还要摆一张餐桌，餐桌对面的一张杂物柜上放着一台小电视机……
    相比厉楚恒现在奢侈的生活，以前他怎么过来的，顾萌萌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浴室的隔间是个小厨房，媒气灶都是单独一副的，油盐酱醋的盒子里边没有东西，只是这样摆在那。
    厉楚恒让人收拾的时候应该不准破坏这套房子的原本格局吧……
    顾萌萌烧了些开水装进热水壶中，转身走进卧室里，厉楚恒还在沉睡着，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顾萌萌”……
    顾萌萌拿起他额头上的毛巾，毛巾居然被他捂热了……
    怎么会烧成这样。
    他这几天不是活得很逍遥么，还会发高烧……
    顾萌萌重新拧了凉毛巾搁到他的额头上，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床边，注视着他的脸色。
    “顾萌萌……”厉楚恒又开始低声唤她的名字。
    一个口口声声喊着甩了她跟她分手的男人，睡着的时候叫的名字还是她……
    “我在这。”顾萌萌轻声回应，厉楚恒却又不说话了，睡得很沉，偶尔唤着她的名字……
    这样惯性的几次以后，顾萌萌不回应，他的眉头就会蹙紧，她一回应，他的眉头就松开了。
    ……
    顾萌萌注视着输液缓缓输完，带上手套替他拔针，用医学胶布将绵纱贴在他的针口处，不让鲜血淌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萌萌来回替他换着毛巾，观察着他的体温有没有降下来。
    半夜，厉楚恒开始出汗，皱着眉去掀被子，顾萌萌又去把被子盖上，刚盖好，厉楚恒又掀，于是顾萌萌只能再盖……
    就这么反反复复的，顾萌萌忙了一夜，困得眼皮都黏在一块了，还是坚持睁着眼睛。
    厉楚恒浑身出汗出得身上的衬衫都湿了。
    凌晨的时候，厉楚恒身上的体温总算降下来，顾萌萌松了口气。
    “顾萌萌。”
    “我在。”
    厉楚恒的梦话再度让顾萌萌差点阖上的眼成功睁开……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喜欢念她的名字，是因为在发高烧么？顾萌萌逼近他的脸，“厉楚恒，你爱我吗？”
    “……”
    回答她的只有静默。
    连他在睡觉说梦话的时候，她都得不到一个答案，永远似是而非着。
    厉楚恒这一觉睡了很久，天都已经大亮，顾萌萌抱着被子到小阳台上晒被子，去去被子的味道。
    回来后，顾萌萌又拧了毛巾替厉楚恒擦身子，擦掉脸上的汗水。
    解开他的衬衫扣子，顾萌萌用热毛巾替他擦拭着，蓦地，手被攥住。
    顾萌萌低眸，只见厉楚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视着她，眸子乌黑，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能噬人魂魄般，“顾萌萌，你占我便宜？！”
    ……
    占便宜？
    一个满身出汗的大男人谁要占他便宜？！
    他会不会想太多了……
    “你出太多汗了。”顾萌萌停下来，想抽回自己的手。
    厉楚恒的手迅速抬起拦住她的腰，将她压到自己身上，仰起头就想去吻她，眼里炙热极了，额头上的冷毛巾掉下来，厉楚恒的眸子僵了僵，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停在那里没再动。
    顾萌萌见状低下头主动去吻他的唇，厉楚恒飞快地偏过头，她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
    某种刺痛划过心口。
    他的变化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地快。
    “我去洗澡！”厉楚恒没有再看她一眼，把她从身上推开，整个人从床~上一跃而起，往卧房外走去。
    顾萌萌跌坐在椅子上，她的手还有刚刚抵在他胸膛上的余温……
    顾萌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让自己掉眼泪。
    半晌，隔音不太好的浴室传来厉楚恒恼怒的吼声，“顾萌萌！我没换洗的衣服！”
    ……
    就知道使唤她。
    顾萌萌无奈地打开衣柜去找衣服，里边男式和女式的衣服都混在一起，女式的显然是他妈妈穿的，男式衣服不多，一半都是校服。
    顾萌萌找了件最大号的校服白衬衫拿出来，再拿上裤子等递给到浴室门口，“拿过来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手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衣物，动作相当蛮横。
    顾萌萌坐在沙发上等着，肚子发出饥饿的声响。
    “砰——”
    厉楚恒打开浴室的门从里边走出来，一双老式的拖鞋，校裤被他穿着身上短了一截，身上的白衬衫连钮扣都没办法扣全，露出大半片精壮的胸膛，袖子也是短了一截，跟中袖似的……
    顾萌萌的视线慢慢往上移，最后停在厉楚恒脸色相当难看的脸上，这么一张冷酷的脸配上缩水一样的校服校裤……看起来只能用违合两个字来形容。
    “你长个长了不少。”
    顾萌萌看着他冷漠的脸说道，那时候他应该已经高中了吧，高中到现在居然又长了那么多……
    “难看死了！”厉楚恒冷哼一声，别扭地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衫，居然有一天他要穿回自己以前的烂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