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专门派车了，我客户过来接我的。不过你刚刚撕坏了我的长袜，我现在走路很冷耶……”
    “走吧。”顾萌萌不再勉强自己呆下去。
    “好。”司机启动车子离开。
    出租车缓缓离开浅水湾外。
    浅水湾内，道路蜿蜒，武江走到一部房车旁低头恭敬地禀道，“厉总，顾小姐已经走了。”
    绑架案被摆平后，他们几个幸存活下来的保镖也通通回到厉总的身边继续工作。
    走了？
    顾萌萌，现在……有多恨他？
    厉楚恒坐在车内，脸部弧线绷紧，没有一丝表情，眼眸深不见底，“开车。”
    车子驶进厉家，厉楚恒下车走进屋里，童妈迎了出来，“厉先生。”
    厉楚恒没有反应，径自踏进门外，空空荡荡的别墅，只剩下冰冷。
    顾萌萌坐过的沙发，顾萌萌进过的厨房，顾萌萌使用过的画板……
    厉楚恒走到酒柜前，没有意识地拿起一瓶拉菲，童妈立刻走上前来道，“厉先生，你这几天高烧一直反反复复的，就别再喝酒了。”
    ……
    厉楚恒盯着手里的酒瓶……
    酒。
    厉楚恒低咒一声，将酒瓶放了回去，他已经无数次无意识地开酒柜拿酒……
    他不能喝酒，喝醉他就疯了。
    “厉先生，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是吃退烧药，还是让医生来家里输液？”童妈站在一旁说道。
    “药。”厉楚恒冷冷地道。
    童妈立刻准备好了退烧药和开水，厉楚恒直接干咽下去，喝了两口水便往楼上走去。
    童妈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厉先生以前不开心就是大发脾气，到处砸东西……
    现在和顾小姐分了手，暴力还是暴力，家里的东西被砸得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不再是大发脾气，一天以晚连话都很少听到他说两句。
    明明只是普通高烧而已，厉先生却反反复复的，好了又烧，烧了又好……
    “厉先生好好休息。”
    厉楚恒一个人坐到电影室里看电影，那部和顾萌萌一起看过的《乱世佳人》，很长很长的片子……
    他喜欢抱着顾萌萌看电影，或者躺在她的膝盖上看电影，看爱情片、看文艺片、看商业片……
    每次，最先看到睡着的都是她。
    影室里没有开灯，只剩下屏幕的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厉楚恒坐在沙发上，抬起手往旁边搂去却搂了个空，才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拥抱……
    厉楚恒的脸色变得更沉。
    蓦地，厉楚恒躺下来，侧靠在沙发里看着偌大的电影屏幕，连沙发都是冷的，只有他身上的温度因高烧而热着……
    闭上眼，厉楚恒向上抬起手，只有空气，不是顾萌萌柔软的脸……
    他连想象那种熟悉的触感都想象不出来……
    呵。
    他亲手把她推开，推得远远的，有些决定做了不能改变，有些决定明知后悔还得去做……
    厉楚恒，你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顾萌萌……”
    厉楚恒嗓音喑哑地出声，回应他的，只有电影的声音……
    ……
    当童妈找到厉楚恒的时候，就看到厉楚恒侧躺在沙发里睡着了，一部电影已经放完，还停留在最后的字幕。
    童妈叹了口气，回去拿了条毯子盖到厉楚恒身上。
    “顾萌萌……”
    毯子刚盖到他身上，厉楚恒便又低低出了声，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拢紧身上的毯子，沉沉入睡，不时叫一声顾萌萌。
    像是叫了就会有人回应他一样……
    这几天厉先生的精神状态就是这样，清醒的时候很少说话，睡觉的时候梦话口口声声就只有三个字：顾萌萌。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见得开心，也不见得伤心，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但来回就只有三个字：顾萌萌。
    除了这三个字，没有其它……
    童妈打量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是过来人，她看得出厉先生还爱着顾小姐，但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想都想不通。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甩掉人家……
    顾萌萌是h1ev23携带者，很快就会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丧失了，这叫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
    “顾萌萌……”
    厉楚恒又喊。
    哎……
    童妈又是叹气。
    ……
    醒来的时候，厉楚恒盯着身上的毛毯，整个人立刻坐起来，冲口而出，“顾萌萌——”
    整个影室回应给他的安静……窒息的安静。
    不是顾萌萌。
    她现在还会回来就出鬼了！
    厉楚恒掀开毯子站起来，身上出了汗，走进浴室冲了凉水澡出来厉楚恒才忽然发觉自己正在发烧，不能冲冷水。
    要是顾萌萌那女人还在，这会估计又要对他罗罗嗦嗦不停了。
    明明是个安静的女人，可偏偏有时候急起来比童妈还罗嗦，比他还凶……
    走进房里，厉楚恒环视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人坐在床边。
    童妈把东西收拾得很干净……
    连他们的一张合照都没有留下。
    把顾萌萌的影子完完全全从这个家里抹去……
    她现在会在做什么？一个人掉眼泪吗？她身上还携带着h1ev23，还一个人到处跑……
    指责他不会照顾身体，她呢？她又有多会照顾自己。
    她似乎又瘦了一圈……
    怀孕时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圆润，又通通消了回去，她不能再瘦了……
    厉楚恒倒在床~上，深邃地眸盯着吊灯，手机响起来，厉楚恒随手捞过，“什么事？”
    “厉总，您上次不是说电影剪好第一样送给您吗，以及幕后花絮，我们已经派人专程送到府上。”对方唯唯诺诺地说道。
    电影……
    顾萌萌拍的电影，她唯一还算是完整拍完的电影。
    “知道了。”厉楚恒冷冷地落下话，挂掉电话把手机丢掉一旁。
    在床~上躺了三秒，厉楚恒猛地睁大了眼，从床~上站起来朝外面跑去，直冲到楼下，厉爵斯正抱着一个女人热吻着走进来，被厉楚恒一脚踹开。
    厉爵斯被揍得都习惯了，搂着怀里的妞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弟弟最近犯神经病。”
    “……”怀里的妞目光追着厉楚恒出去，连连发出惊叹，“他比电视上还要帅，perfect！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我不帅么？！”厉爵斯不满了，大掌在她身上游走。
    “那不一样，你是混血，他可是长了亚洲最完美的脸，我啊……还是比较喜欢血统正宗的。”女人娇笑着倒在厉爵斯怀里，任由他的手抚上她胸前的丰盈，配合地发出连声的娇喘。
    “我也是中国人。”
    厉爵斯不甘地说道，低头吻上她的唇，还没吻出滋味来，身体又被狠狠地撞到一边。
    两人的牙齿狠狠地磕到一起，直接磕出血来。
    厉爵斯吃痛地捂住嘴，转头看去就见厉楚恒拿了一个邮包大步跑上楼去……
    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急？！
    ……
    厉楚恒冲到房里，将电影制作寄来的光盘放进dv里，开始播放影片，这不是剪出来的电影，而是精剪过的幕后花絮合辑。
    一开始，画面上就出现了顾萌萌拉着小女主角的手对着镜头微笑。
    顾萌萌在小女孩耳边教了几句，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希望呢拍出一部很有爱的电影，能让那些逆境中的人都看到希望，这就是我们的电影《最好的未来》！”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并不显出怀孕的身材，一顶白色的绒帽让她看起来青春极了。
    她的声音柔软而清澈……
    脸上的微笑是由衷的，眼底有着光，那是她诉说自己梦想时才有的光……
    画面一转，她指导着小演员演戏，努力地教着沟通着，小演员在一旁哭着，太过入戏而回不过神来。
    顾萌萌说了很久，小演员还是抽抽嗒嗒着。
    屏幕上的顾萌萌转过头来对着镜头道，“我的本意是让人看到希望，可拍的时候大家都处在一种很压抑的氛围中，挺难掌控的。”
    “我是不是该买下午茶让大家先休息休息？好让大家先缓一下……”顾萌萌对着镜头自言自语地道。
    她说得有些无奈，但从一开始，她的眼里就是带着那种闪耀的光，令人移不开视线……
    厉楚恒走到电视前微微弯下腰来，伸手抚过屏幕上的脸，胸口瞬间狂跳……
    顾萌萌。
    他的女人。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顾萌萌的脸占了小半个屏幕，花絮紧接着是放了一些演员的花絮故事，顾萌萌只是做为背景出现而已……
    一开始她似乎只是习惯对着花絮镜头说着自己的想法，到后面，她已经能和团队的其他工作人员交谈甚欢。
    常常谈着谈着便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很动人……她现在，还会笑么？
    顾萌萌，你还能坚持下去么？
    “顾导，厉总在家里凶吗？”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似乎是某个工作人员。
    屏幕上顾萌萌正在看剧本，闻言笑了起来，眼底全是笑意，连语气都变得甜蜜，“还好吧，发起脾气来就比较凶，大部分时间还好。”
    旁边的人立刻发出感叹，“这样啊，我每次看到厉总大气都不敢出，他长得是特别帅，可那双眼……每次被他的视线扫到，我就有一种要被炒鱿鱼的感觉……”
    顾萌萌笑得更开心了，眼角弯弯的，“他也就是眼神是凶了些，其它还好，真的还好。”
    旁边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顾萌萌又是笑，极力替他维持着形象……却辩驳的词却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