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一行人赶到凉州稍事休息,便有人来报说凉州太守送来请帖。
楚天接过看了一眼,笑道:“这个王元,来的好快。”
王元正是凉州地方太守,比起楚天来官衔稍底了一等。都督有权干涉任何地方内政,太守却无权调兵。
金敏笑着替他换着朝服:“你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自然脚底抹油了。”
顿一顿,又道:“你也正好趁着宴席多方打探,摸摸凉州的情况。”
楚天一面掸着朝服上的灰一面道:“这是自然。对了夫人,你也得一起去。”
金敏奇道:“我去干什么?”
楚天把请柬递给她:“你自己看。”
金敏接过,原来在正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拙荆胡氏对尊夫人早有耳闻,今乞一见,望夫人赏脸莅临。”
撑不住笑了:“原来我也有这么大面子,好!我与你一起去。”
说着唤过侍女更衣,同楚天一起乘轿出门。
凉州太守府。
王元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楚天夫妇前来,忙点头哈腰似的迎上去。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可好,虽说楚天是受贬谪来着偏远之地,却有比他大一分的实权,多做讨好总没有错。况且,他的女儿虽然幽禁,到底也还是后宫名分最高的女子。宫闱之事,哪里说的清呢?万一日后复起,自然有他的好处。
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王元的嘴角扯出一个谄媚的笑,作势就要下跪:“下臣恭迎楚侯爷,候夫人。”
楚天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仆役,仆役会意,上前扶住王元。
楚天朗笑道:“王太守不必多礼,今后你我同在凉州为官,在下还希望你多加关照。”
“楚侯爷客气。”王元一面鞠躬,一面唤过一旁的丫鬟耳语几句。
丫鬟受命而去,王元对着金敏打了个躬道:“夫人,拙荆已备下酒菜,请夫人移步前去后堂一叙,不知夫人?”
金敏矜持一笑,道:“请带路。”
王元连忙叫过一个仆役,好生引着金敏去了。
待进得府中,楚天一面走一面看,不由暗暗咋舌。
居于偏远之地的凉州太守府,居然有堪比振国侯府的富丽堂皇。
主屋远远看着便知雕梁画栋,自己漫步的这条石子小路全是六棱石子铺就,防滑又美观,两边遍植珍贵花木,有号称花中太保的“十八学士”,也有树中奇珍白果,再往前一看,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身上斑斑点点,恰似美人垂泪。
楚天心里一动,随口问道:“王太守,这湘妃竹不是只有洞庭君山才有的么?”
王元顺着他的眼光往前看,道:“噢,您说这竹子呀!年前小女月华学书,学到娥皇女英之事,吵着要看湘妃竹,而小女自幼身子骨不大好,不便远行,下官只好派人前往洞庭君山移了这几株过来玩赏。”
楚天笑道:“王太守如此宠着令爱,相比是个聪明伶俐的美人吧?”
王元忙点头哈腰道:“哪敢跟侯爷比,明贵妃娘娘深居宫中领袖群凤,更为陛下诞下皇嗣,下官等真是羡慕的紧,哈哈,羡慕的紧。”
楚天一笑,不置可否。
王元察言观色:“侯爷可是喜爱这竹子?下官即日命人送您几株玩赏可好?”
楚天连连摆手道:“唉!既然令爱如此喜爱,我又怎么好夺人所爱?”
“小女年幼,哪懂得这里面的情趣?侯爷若是喜欢,这才是正配!”
却不过王元盛情,楚天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愧领了。”
“侯爷客气。”
如此一来,两人间气氛顿时和谐许多。
步入主屋,之后宴席开始,推杯换盏间,耳边仙乐丝弦,一派温柔乡的气氛。
楚天窥视四周情况,笑吟吟的与王元又碰了一杯,道:“王太守,在下有些事想问。”
“请说。”王元此时已又了几分醉意。
“今日初到凉州,见街面上并无多少人烟,这却是为何?”
王元一愣,有些支吾:“今年凉州春成不好,天气寒冷不说,还干旱少雨。”
“我记得陛下曾有数万两的赈灾银两拨来,为何还是如此?”楚天饮下酒,一针见血的问道。
“这……”王元一时间无言以对,额上隐见汗意,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楚天在宫中这许多年,这方面早已成了人精,看他这样,如何还不明白?
当下笑了笑:“想必是凉州僧多粥少,分不均吧?”
“是是……”王元忙满口应着,勉强挤出笑,脸上已经全是冷汗。
后堂,金敏和王元的妻子胡氏在一起叙谈。
胡氏很是殷勤,劝酒布菜,笑容满面,而金敏则是矜持端坐,笑不露齿。
胡氏见状,唤过丫头吩咐两句,转过来对金敏笑道:“夫人,妾身与王元成婚数年,膝下才得一女,名唤月华,妾已命人去带她来个夫人见礼。”
说起儿女之事,金敏的唇角露出一缕笑,道:“倒是与我和侯爷很像,我们也只有一个女儿,可惜一入宫门,连亲爹娘都少见了。”
胡氏见状忙附和道:“天下谁人不知后宫位分最高的便是明贵妃楚氏,夫人养出这么好的女儿,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呢!”
金敏正欲答话,只听得屋外一声娇音,一个粉团儿似的小姑娘就风一般的跑了进来,扑进胡氏怀里。
胡氏顿时眉开眼笑,替她理理被风抚乱的发,嗔怪道:“月华没礼貌,没看见娘有贵客么?”说着指了指金敏道:“那是振国侯楚大人的夫人,快见个礼儿。”
小月华虽然只三岁,却正是人小鬼大的年纪,黑丸似的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已经看见了端坐在桌边的金敏。
忙从母亲的怀里溜了下来,学着大人似的矮了矮身,娇俏道:“月华给夫人请安。”
金敏含笑扶起小丫头,道:“你叫月华?真是好名字。”
小月华扬起脑袋骄傲的道:“娘亲说我生下来的那天,月华如练,满地清辉,所以就叫我月华。”
这样精灵似的小女孩儿有谁不喜欢的?何况是常年不见女儿的金敏,撑不住笑出声来道:“月华果然聪明貌美,可见你们也是极娇宠她的。”
胡氏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只有这一个宝贝,她爹都快把她宠上天了。”
金敏笑着摘下胸口的几粒玉制海棠扣塞到月华手里道:“月华,这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你拿去玩吧。”
小月华最爱这些东西,顿时高兴的大喊一声,接过扣子就跑出去撒欢了。
金敏带着极温柔的笑目送着她远去,胡氏察言观色,道:“夫人如此喜欢月华,妾身斗胆提议,让她做您的干女儿如何?”
金敏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儿:“自然是好,月华这孩子,我看着真不错。”
胡氏忙举起酒杯,笑着道:“今后月华有您的关照,自然会出落的极好,妾身先谢过了!”
“夫人不必客气。”金敏笑着与胡氏碰了一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