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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上) 谁将入宫

    十一个月前,兖州西城,叶家。
    “爹,女儿不要入宫,就算是死,我也宁愿死在皇宫外面。”叶苏晴决然地拒绝了父亲叶东亭无奈的请求。
    “晴儿,可是如果要抗旨,我们叶家就会遭遇灭族之灾的呀。”叶东亭满面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自从叶家“荣耀”地接到郡守传达的圣谕以后,叶东亭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爹,郡守只是说要我们叶家出一名女子入宫参选,可并没有说那个人一定得是我呀。”
    “晴儿,你又胡说了,我们叶家,哪儿还有……”叶东亭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人的影子突然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爹,你可以送堂姐进宫呀。堂姐她样样都比我好,以后一定会给我们叶家带来荣耀的。”叶苏晴觉察到了父亲的反应变化,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想起了一个可以代替她入宫的绝佳人选,哪里还肯轻易地放弃。
    厅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他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没有留意到此刻正站在门外游廊上的素衣女子。只见她停下了脚步,默默听着里面所有人的对话。听到叶苏晴的话时,女子不禁一阵冷笑。
    女子想起了自己那早已故去的父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亲便离世了,她和她的母亲寄居在伯父的家中;虽然叶东亭从不曾苛待过她们母女,可是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无时无刻不使她感到痛苦。从小到大,她可以忘记所有的事情,却独独记得母亲的那句话:寄身在他人篱下,她必须要学会事事委曲求全。她记着这句话,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是这一次呢?难道她仍旧应该委屈自己吗?女子的心里像一团乱麻,任她怎么理都理不清头绪。
    素衣女子知道,叶苏晴这么说并非出自恶意,只是没有替她想过,她究竟愿不愿意过那种生活。
    素衣女子在痛苦的边缘挣扎着,思忖着,足足有半个时辰,她就那样在游廊上静默地走来走去。终于,她不再犹豫了,不再彷徨了,她做了最后的决定,她要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为她自己和她的母亲赢得幸福。叶苏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叶苏云就是样样都比叶苏晴好,除了幼年丧父的不幸,她从来都没有输给过任何人。素衣女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走进了大厅。
    “苏云见过伯父,见过大娘。”女子朝着厅里正位上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微微屈身行礼问安。
    “姐,你来啦?我爹他正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呢。”站在一旁的叶苏晴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激动地拉着叶苏云的胳膊,而刚才还为此事一筹莫展的叶苏云此时却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晴儿。”叶东亭瞪了一眼女儿叶苏晴。叶苏晴看到父亲动怒,极不情愿地站到一旁,但见低头却不言一语。
    “不知伯父要吩咐苏云做什么事?您说出来,只要苏云能够办到,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叶苏云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叶东亭有些犹豫。看来,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采用女儿叶苏晴的建议。
    “哎呀,云儿,还是让大娘来告诉你吧。当今皇太后要为皇上纳妃,因念及叶家先辈对皇室所立下的功勋,特意降了一道懿旨,要我叶氏之女入宫侍奉圣主,所以……”坐在叶东亭身旁的叶贺氏见丈夫有些犹豫,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直言相告。
    “大娘是想要让苏云进宫?”叶苏云抬头看着叶贺氏,淡然地问道。她那眉宇间的一抹舒展,释尽了天下女子中最美的温柔,却把真情藏得很深。
    “云儿,能进宫服侍那个拥有最高权势的人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如果能独获圣宠……”
    “大娘,您不用说这些,苏云明白,苏云答应了,至于进宫的事宜,就烦劳伯父跟大娘费心了。”叶苏云打断了叶贺氏的话,淡淡地说道。没有人能够从她的脸上或是眼睛里看出她是高兴,亦或是无奈,她总能够把自己藏得这么深,却从来都没有让任何人因她的城府太深而感到畏惧过。
    “云儿,这么说,你同意了?”叶贺氏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叶苏云,仿佛是不大相信她竟然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件事,如同只是答应了一件小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是,大娘,苏云答应了。”叶苏云一脸的波澜不惊。
    “云儿……”叶东亭有些歉疚地看着叶苏云。
    “伯父,如果没有别的事,苏云就先告退了。”叶苏云缓缓地施了一礼,没等叶东亭做出反应就转身走出了大厅。
    大娘,如果不是怕没人入宫而殃及你的家人的安危,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正眼看我吧?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叶苏晴一个女儿,她说不想进宫,你除了无奈便再无其它,只好由着她去;可是,如果拒绝入宫的那个人换做是我,你又会怎么样呢?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丫头,不是吗?可是,从明天起,你大概就再也不敢叫我丫头了吧?自从父亲去世后,你一刻都没有让我忘记过一件事,那就是: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丫头,也许连个下人都还不如吧?可是,从明天起,我要让你们都记住:我叶苏云是叶氏家族堂堂正正的大小姐,是整个叶氏家族的救星,也许,还不仅仅如此……
    对,她不能给他们任何表达歉意的机会,她必须要让他们永远都带着对自己的这份歉疚,只有这样,在她离开之后,她的母亲才会得到更好的照料。叶苏云想到这些,便坚定了自己“残忍”的意念。
    叶苏云闺房。
    “小姐,你真的要进宫吗?你不是常说,皇宫是个‘鲜血透明的战场’、‘有进无出的囚笼’吗?为什么还是要把自己硬往囚笼里送呢?”姚秋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她从小陪到大、一日未曾分开过的小姐——叶苏云。
    “秋儿,你知道,如果有其他的选择,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往牢笼里钻?我真的不想再像现在一样生活下去了,我不想这一辈子都寄人篱下般地活着;即便是不进宫,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大娘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把我嫁出去了,我同样还是没得选择。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嫁给这个身在万人之上、可以掌控他人生死荣辱的男人呢?”
    “可是小姐……”姚秋儿仍旧是一脸的顾虑。
    “秋儿,没有什么‘可是’,这就是我叶苏云的命,命当如此,任你怎么躲都躲不过。你担心什么?情况再坏,也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飞进另一个牢笼而已,除了笼子的大小改变了之外,其余的不还跟现在一样?”叶苏云不禁一声冷笑。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那可怜的母亲,她别无选择,任是那牢笼再大,也终究是不自由的,但即便如此,即便她明天不能获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关注,她也无悔于现在的选择。她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权力,因为只有有了权力,有了地位,她才正真地算是一个人,一个不被旁人所轻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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