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这天,在秀芝所在的村庄,几乎家家都会吃炒玉米或者炒豆……
上学的孩子们自然会先将身上所有的口袋装得满满的,然后才挎着各色布料缝制的书包,一边咯嘣咯嘣吃着一边匆匆忙忙往学校赶。
早到的同学已经开始互换炒豆吃,带的多的同学自然会尽可能地分给遇到的每个人尝尝自家的口味。这一天的课前,每个班上都是非常热闹的。
秀芝带的炒豆很特别,是娘先在水里泡大了再晒干炒熟的,并且,还趁着刚出锅滚烫的时候在上面撒了糖,糖遇到热的炒豆,刚好粘在上面。所以秀芝带的糖豆自然是个头大、口感甜而嚼着脆,最受欢迎。大家吃了不过瘾,一起追着继续找她要,要她“再掏点,再掏点”。她一声“没了”,便笑嘻嘻的退着往后躲开,不想刚好撞到了班长王可丰怀里,班长顺势从后面出手,一下探进她的棉裤口袋里。岂料这一探却让两个人都大惊失色!
却不知秀芝穿的是当地比较普遍的侧开门棉裤,她的棉裤里面空着筒子,没穿内衣,甚至没有内裤,王可丰的手一下直插入侧开门,进到了棉裤内,触动了她的大腿外侧。秀芝忍不住一声尖叫,浑身痉挛了一般,紧张地紧紧按住班长的手不敢放松。而王可丰也仿佛被秀芝的体温电到了,他吓得拼命把手往回抽,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紧紧按住,一个拼命往外抽,折腾了很久,直到回过神来,手下一起放松,才得以脱身。看着两个人狼狈的样子,一旁的同学早被惹得哄笑不已。
秀芝捂住被撕开了口的棉裤侧门,理顺裤腰,回头直瞪着班长,却忽然脸一红,“扑哧”笑了一下,咬着下唇径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王可丰心存感激,他本来以为秀芝会和找自己算账,或者痛哭流涕,直等到老师上课时进来发现,狠狠地惩罚自己,让自己在班上出丑。但是她却没有那样做。上课前王可丰专门偷看了一眼秀芝,她显然是受了惊吓,神情木讷,却一点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当天放学后,铃声一响,同学们纷纷提着书包鱼贯而出奔向校门口的操场去集合。秀芝故意放慢了速度,她不想和同学一堆出去,免得被同学提起早上的话题。不想王可丰也等到了最后。
“刘秀芝,早上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班长走早自己跟前向自己道歉,“还有,谢谢你没有告诉老师。”
“快走吧。”秀芝赶紧向班长示意,“你先出去,快走。”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往校门口的操场跑去集合。
学校早年是一座庙,地势至少高出周边数尺,校门口是一个斜土坡通到下面一片空地,为了防止雨天打滑,所以土坡并不平坦。斜坡下面的空地被作为操场和放学后集合排队的地方,操场前方突起的平台,校长或者善于“讲两句”的老师刚好站在上面训示同学。
学校门口可谓四通八达,一条宽阔的泥土路从正对着校门直通向前面的大王庄。路边一侧排着粗壮的的柳树,另一侧是浅浅的地沟。田里四季变更着适宜的庄稼。路本不够宽,随着上学的小朋友们在路上放纵地嬉戏闹乱和无序奔跑,路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拓宽了许多,甚至越过树外好几步远。这条路一直穿进大王庄村庄正中。另外,校门口东西横过一条大路,围墙两边又各有一条路通向后面的小刘庄,右边的一条沿着沟岸的笔直小道通到村东头,左边的那条则斜向西北方向通到村西。
在操场上集合好的同学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朝三个不同的方向出发,往往队伍行到一半,便有急性子的男生从里面钻出,飞窜而去,队伍也就随之散开,进了村,每个同学朝自家所在的方位走去。
秀芝每天就是沿着学校后面这条斜路上学,放学后再从随着队伍这儿返回自己所在的小刘庄。而班长王可丰来自学校前面的大王庄。
秀芝全名叫刘秀芝,不知为何班上同学一直习惯直接喊她秀芝。她中等个儿,微胖,肤色不白但感觉很恬静,平时喜欢梳着蘑菇头。有一双透彻明亮的眼睛,宛如早晨的露珠,直穿人心。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对称分布,开口说话或微笑时,嘴角稍稍抬起,酒窝愈是明显,似春日的涟漪,时隐时现。她脸上总挂着涩涩的笑意,即便生气时也透着娇嗔。
二月二吃糖豆这件事最终使大家把她和班长两个人扯到了一块。作为笑点的源头,从此,秀芝和王可丰的名字就被紧紧地栓到了一起。
同学们总喜欢拿他们两个开涮说事,八卦的女生会故意在秀芝面前说“看,你的班长来了”,而好事的男生更是直接,索性在班长面前称秀芝是“你老婆”。
没有这事发生以前,秀芝和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相处得很好,玩得也很开心。大家也都很喜欢她。这件事或多或少打破了她学校生活的平静。
她和班长之间显然相处得不那么自然了,两人尽量不直接打照面,虽然不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冤家,但狭路相逢是不是她躲走就是他绕开。班长好像总感觉亏欠了秀芝什么一样,默默地给她帮助,轮到她擦黑板,他会不声不响地上去擦掉,轮到她们小组值日扫地,他也会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扫把,帮忙打扫教室。
秀芝开始很反感,也感觉害躁,她害怕怕那些瞎起哄的同学。但两人在一个教室上课,王可丰又是班长,难免会有接触。尤其是发作业本的时候,发到她时班长总会忽然压低了声调喊声“秀芝”,或者径直走到她的座位,将本子放到她面前的位子上。好在久而久之,大家的新鲜劲过去了,也就对他们两人间的事失去了兴趣。秀芝也习惯了班长对她的特殊照顾,偶尔遇到同学耍笑,她也会一笑置之,或者装作要去打人的样子,把耍笑的同学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