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凤舞也不怎么跟杜嘉麟说话。∑#她虽然理解他作为一个处在青春发育期的少年难免会有冲动和好奇，但这种“歪风邪气”是一定要坚决打压的。
    杜嘉麟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却又不想别人知道，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她才好，只好不时偷看她，反而让人猜疑。
    早饭后，杜嘉麟先去宫中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帝是知道小儿子请了他师父为太子治病的，但凡杜嘉麟的请求，他一概都准了。所以皇帝以睿王被刺，尚未调查清楚为由，不让他再去参加宴会，令其暂住东宫。
    但既然住在宫中，自然每天都要去给父母请安的。杜嘉麟想着自己一走就是三年，不过过年才回来住上一个月，不但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反而累父母担心，心中也是愧疚的，其实他也愿意多陪陪父皇母后。
    等他请安回来，凤舞这边也准备好了。
    太子泡了药澡出来，由凤舞给他把脉，确定形针路线等，再让肖天杰把脉确认，最后由杜嘉麟来施针。
    韩骏和慕容苍都在，不过站得比较远。事实上，也就肖天杰站在床前观看，凤舞把脉以后就走开了。杜嘉麟小心眼儿得很，不希望她看到别的男人身体。
    其实，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切，谁稀罕？凤舞心中颇为不屑地想着。
    今天虽然是杜嘉麟第一次给太子针灸，但他并不紧张，又有肖天杰在一旁，自然是一切顺利。太子更是不吝称赞，直夸自家九弟聪明能干，能给大哥治病了，有一种“吾家小弟终成材”的感慨。
    下午，肖天杰便离开东宫去千荷山庄继续研究无极真人留下的阵法了，叮嘱凤舞有事派只鸟送信给他就行。
    太子回后院看望妻女，顺便午睡。至于太子妃年初早产那个孩子，没到一个月就夭折了。因为早在意料之中，悲痛很早就开始了，反倒不是那么强烈。
    一下午的时间，杜嘉麟自己练了一会儿武，凤舞便在房中练了一会儿子字。等杜嘉麟练武回来练字弹琴的时候，凤舞便做起了女红，还是远远地避着他。
    杜嘉麟知道自己错了，如此陪了几天小心，每天晚上自己乖乖去睡那暖榻，眼看除夕就要到了，凤舞也就适时心软原谅他了。难道要把这不高兴留到新年去么？她希望新的一年里，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共同创造一个新的、美好的未来。
    两人一起长大，自有默契，凤舞不过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回瞪他一眼，杜嘉麟立即就知道她原谅他了，当即忍不住傻笑起来。
    太子在一边见了，轻笑一声道：“好了，总算是好了。倒是不想你们两个也会闹别扭。”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如此了，凤舞耍小脾气，不理杜嘉麟，还以为没人知道呢，其实早被人看在眼中。
    两人和好以后，心里反倒比从前更亲近了几分，只是杜嘉麟再不敢随便造次占凤舞便宜。
    因小舞换了女装，又要在东宫里亲手为太子熬药，而“颜明羽”又已经回老家去了，她自然是不能再以男装在外面出现了。这段时间便只能藏在东宫外书房太子的寝殿里，好似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杜嘉麟有时间的时候便陪着她，练功、写字、说话、甚至熬药。今年新年的很多宴会杜嘉麟不得不出席，凤舞却再也不能陪着他了，换成了齐谦和崔灿。齐谦和崔灿这几年也长了不少见识，说起事情来也头头是道的，但每每这个时候，杜嘉麟就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寂寞，总是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凤舞。
    杜嘉麟不在的时候，凤舞便只好看书打发时间。太子这里书多呢，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可以去外书房随便找书看。而且，慕容苍也是一位极为博学的人。凤舞时常听他说一些在外面游历时的见闻，两人倒是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慕容苍今年四十五岁，跟在太子身边已经十来年了，据说他在老家也是有妻有子的，儿子都娶了媳妇儿生了孙子了。在东宫的时候，太子也赐了宫女伺候他，不过他没有收，只让做一些收拾房间、打理衣食的事情。
    为此，凤舞倒是有些敬佩他。都说男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不是不吃，而是吃不到。但慕容苍深得太子器重，不是没有赐给他年轻美貌的宫女，他只是不想要而已。这就是真的有节操了！
    一晃新年过去，皇帝的万寿节也过了，随即就到了小舞十三岁的生日。
    这天，太子没有回后院，而是在外书房这边办了一个小宴席，给凤舞庆生。
    这段时间太子多得凤舞照顾，尤其吃惯了她做的饭菜，越发觉得这姑娘蕙质兰心，绝对是好妻子人选，心里也不禁有些羡慕起杜嘉麟这个幼弟来。这是什么样的福气啊，生在皇家，竟然能遇到这样真心相爱的女子……
    晚间，杜嘉麟等其他人都退下了，悄悄将一个盒子递给凤舞。
    “本来还想带你出去看灯的，但想着你出去一次不容易，万一给熟人看到了也不好……小舞，等以后你生日的时候，我再带你出去逛街去！”
    凤舞微笑道：“以后有机会什么时候出去都行，又何必非要我生日这一天？”说完，这才打开盒子。
    杜嘉麟想着也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出去、去哪儿又有什么关系？哪怕是在无极真人的阵法里呆一天什么都不做呢，只要身边那个人对，心里也必然是欢喜的。
    盒子里是一只金镶玉的碧玉嵌珠簪，簪头是碧玉雕刻的五朵栩栩如生形态各异却巧妙盛放在一处的虞美人，中心是五颗一般大小的粉色珍珠，用金丝做了花蕊，将珍珠固定在花朵中。
    杜嘉麟得意道：“那几朵花是我雕的，珍珠是我选的。”
    凤舞忙赞道：“你都会琢玉了？这簪子这么精巧漂亮，我还以为是那个老师傅做的呢！我还在想呢，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傅做的，难为这几朵花的布局这样精巧好看……”
    这话倒不全是夸杜嘉麟的，这只簪子，凤舞是真的挺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不枉他背着她悄悄做了这么久。这可都是在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做的。
    凤舞含笑睨了他一眼道：“只要是你送的，我又怎么会有不喜欢的？”
    杜嘉麟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看着凤舞灯光下柔和的面容，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宁静的温馨和甜蜜。一时间只愿岁月静好，他们能这样一直走到永远。
    一晃两个月很快过去，杜嘉麟的十六岁生日也到了。
    皇帝设了家宴为儿子庆生，凤舞却因为如今的身份不能出席，只好留在东宫。
    晚间杜嘉麟被哥哥姐夫们拉着喝了几杯酒，皇后本来是要留他在凤仪宫住下的，但他还是坚持要去东宫。
    皇帝想着儿子大了，留宿后宫确实不便，便叮嘱太子好生照顾他，当晚去了皇后的凤仪宫。皇帝觉得，是时候将儿子的婚事定下来了，这是找皇后商议去了。
    却说杜嘉麟略带醉意回到东宫，凤舞已经帮他准备好了醒酒汤。
    杜嘉麟本来也没大醉，不过微醺而已。喝了醒酒汤，胃里很快就舒服了，浑身也觉得暖洋洋的。
    他轻轻躺在暖榻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凤舞道：“小舞，我生日呢，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凤舞嗔了他一眼，没见过自己讨要礼物的。不过随即她便笑着取来一卷画，展开来他看。
    这是一幅人物画像，画的就是杜嘉麟，仙姿飘逸的杜嘉麟。不过，在画中，他脚踏飞剑，头顶一轮明月，背后是山峦叠嶂，江山万里，身旁却飞着一对仙鹤。
    杜嘉麟越看越喜欢，不由拍掌道：“踏剑而飞，不知道咱们祖师爷有没有这本事。哈哈！”原来在小舞眼中，他没好得像神仙一样！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凤舞在画的时候只避开了杜嘉麟，自然没办法避开所有人。韩骏和慕容苍都是知道凤舞画了这么一幅画的。而他们一直以为，这画里画的是他们家太子殿下，所以很是热情地帮她装裱了，还等着凤舞将画送给太子呢！
    而后，凤舞又取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套衣服，并腰带、荷包、鞋袜。
    凤舞不会绣花，但针脚还行，配色尤其出彩，她亲手做的衣服，就没有杜嘉麟不喜欢的。就算是自己个子长了，穿不下了，也当宝贝一般收藏着。
    自从回来以后，这还是凤舞第一次给他做衣裳呢，喜得他当即就要穿上试试。
    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被人这样喜欢，凤舞自然也欢喜。
    杜嘉麟便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在里面叫道：“小舞，你来一下，怎么你掉了一根针在上面吗？怎么有些扎人？”
    凤舞忙跑进去，急道：“哪儿呢？我看看！”而后，她又自己嘀咕道，“我好像没有掉针啊……”
    因为杜嘉麟说自己背后好似有枕在扎，凤舞就要去看他后背，却不料杜嘉麟忽然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激动而隐忍道：“小舞，今天我生日，让我抱一会儿吧！就当是生日礼物了。”
    凤舞本来要挣扎的，不知道怎么的，抡起拳头在他身上轻轻捶打了两下，便没再挣扎了。
    这些日子他倒是比之前规矩了很多，今天又是他生日，就当是奖励吧！
    “小舞，这些日子，我总是想你……”
    “不是天天都见面的吗？有什么好想的？”凤舞小声嘀咕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甜蜜来。
    “小舞，我心悦你，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小舞，我，我想……”
    凤舞正在听他说想什么呢，不想他忽然放开她，抬起头来，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而后红着脸一脸灿烂的笑看着她。他想亲她，想了很久了。他想，即便是她再生气打他一次，他也要先亲了再说。
    凤舞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推着他的胸口道：“放开我啦！你又欺负我……”
    听凤舞说起欺负这个词，杜嘉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抱她亲她上面去了。他脸上发烫，心中火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艰难地吞了下口水道：
    “小舞，我心悦你才这样的，这不是欺负……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肯呢！小舞，你，你呢？”
    这是在追问她是否喜欢他了？
    凤舞低着头想了想，而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阿九，你今天满十六岁了，我也十三岁了，我们都不小了，我们今天好好说说话吧！”
    “好！”杜嘉麟很欢喜她叫自己阿九，这个名字透着亲切和平等，让他觉得自己和小舞离得特别近。他拉着她在暖榻上坐下，担心她冷，又将暖榻上的被子拿来，披在她身上。
    凤舞干脆脱了鞋子，在暖榻上盘膝坐下。杜嘉麟见了，也学着她盘膝坐下。
    凤舞看他穿着新衣，但这套衣服要等下个月天气暖了穿才好，现在就穿，里面没有夹袄，却是有些冷的。于是，她很大方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他一半。
    杜嘉麟自然是欢喜不已。他紧挨着凤舞坐下，又担心两个人中间的空隙有风，冷到她，干脆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在将被子拉好，将两人一起裹住。不得不说，厚脸皮的杜嘉麟有时候极有眼色，胆子也大得很。
    杜嘉麟心里其实也做好了再次被她拒绝的准备，很奇异的是，这一次凤舞竟然没有怪他，也没有将他推开，而是很柔顺地靠在了他身上。
    杜嘉麟忽然心中一阵火热。他疑惑又惊喜地看着她，声音黯沉嘶哑地叫了一声：“小舞？！”
    “你从小就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这些，我都记在心里。阿九，你也很好，非常好……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只不过小时候是当孩子一样喜欢，当然这话凤舞肯定不会坦白告诉他。
    杜嘉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厉害，脸也一下子烫得吓人。
    他紧紧搂着她，因为太过紧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凤舞见了，忍不住心中一笑，这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如果可以，她是愿意与他携手一生的。所以，她要做最后的努力。
    “阿九，你对我们的将来是怎么打算的？”凤舞开门见山地问。
    听凤舞问起今后的打算，杜嘉麟这才缓过气来。他搂紧了她，低头看着她因为害羞而泛起红晕的脸，满脸欢喜道：“等你及笄，让父皇给我们赐婚啊！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杜嘉麟想着未来可以抱着小舞睡，去哪儿都能形影不离，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凤舞想着皇上当日的话，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来，只怕皇上未必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对他们的婚事，她其实一直很担心。
    “阿九，你觉得，皇上会让我嫁给你吗？”
    杜嘉麟怔然：“父皇不是说过了？还是他自己提的呢！你不是也听到了？”
    凤舞轻叹道：“皇上只说会为我们做主，表示他愿意让我跟着你，但在你身边是什么身份，他却没说。以我看，皇上能让我当你的侧妃就不错了。阿九，到时候你怎么办？”
    杜嘉麟呆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小舞的话是极有可能的。
    “小舞，这样吧，等大哥的病治好了，你就到林家去，我再去求父皇做主，把婚事给我们定下来。要是父皇不答应……父皇向来最疼我，应该会答应的吧！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到他答应为止。再说了，还有大哥会帮我们的，你别担心！”
    凤舞想了想，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也只好点点头。希望皇帝皇后是真的疼儿子，不会舍得让儿子难过。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跟他说清楚的。
    “阿九，我想要的生活，是像林统领家那样的，一夫一妻，一生相守，没有侧妃侍妾通房，只有我一个，你能应我吗？”
    杜嘉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双黑眸认真地看着她道：“小舞，我有你就够了，还要别人做什么？你不是跟我说过的吗？别的女人我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呢，更何况跟那些女人亲近了。”
    凤舞笑了一下，但转而又轻叹一声道：“我相信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谁都不会比我们更好。可是，只怕皇上和皇后娘娘不答应……”
    杜嘉麟不以为意道：“那些不着急，先让父皇母后答应你嫁给我，等我们成亲了，母后还想让别的女人进睿王府，我只不答应就行了。母后想让更多的人服侍我，心是好的，是想让我高兴，可我要是不高兴，她自然也不会逼我。”
    凤舞心想，皇后不会逼儿子，只会逼儿媳。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等他们成婚以后，就去封地好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还管得着他们？
    但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阿九，你想没想过，皇后娘娘不喜欢我，如果知道你是想要我当正妃，她说不定会……到时候……”
    凤舞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杜嘉麟自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想着之前母后和崔氏几次暗害小舞，不由双眉一蹙，冷声道：“我会跟她说的。她要是再敢伤害你，我永远不原谅她！不过，小舞你也要小心。不如你也关注一下母后那边的情况？”母后明知道他喜欢小舞，却还是要对小舞出手话，别怪他不认她这个母亲！
    凤舞含笑点头，不过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到：“现在不着急，等你跟皇上开诚布公以后，我再注意皇后娘娘那边的情况也不迟。”
    杜嘉麟点点头，提议道：“不如等大哥的病好了，我就去找父皇给我们赐婚？”
    凤舞摇摇头道：“不，你先别去，到时候让太子殿下先帮我们问问。”
    杜嘉麟一听，不由双眼一亮，对啊，免得打草惊蛇。
    “好！”
    然而，两人自己商量得欢喜，却不知道后宫里，皇帝和皇后也在商议他们的婚事，帝后二人却是有了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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