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那你觉着，很好看？”
    “不。”
    “那你，回去休息吧。”
    “外面的雪，很大。”
    “哦。等朕，扫完了大殿，去把院子里的雪，也扫了。”
    “皇上。”
    “安静。”西门啸天打断了司马楚楚的话。
    “如果你愿意呆着，你就呆着。否则，你可以回去。”
    司马楚楚分明看到，一个傀儡皇上的处境，是多么的悲凉。
    手无寸权，却戴着皇冠。
    那皇冠，原来是如此的重，以至于不堪重负！
    这就是，当年那只威风凛凛的胭脂虎？
    他，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威风。
    千年以前，他威风八面，如今却如此落魄不堪。
    苍天啊，这是什么轮回！竟然如此捉弄！
    我竟然追随你，不知道穿越了多少生，多少世，来到此间，来跟你相聚！
    司马楚楚闭着眼睛。大雪纷飞，舞乱思绪。
    脑海里，出现千年以前的往事：
    沧海桑田，那个时候，胭脂虎是多么威风。
    胭脂虎在山间一出现，所有的飞禽走兽，都得向胭脂虎行礼。
    那一辈子，山鬼和胭脂虎，是天地间的主宰。
    多么尊贵，多么荣光，多么霸气！
    胭脂虎只要咆哮一声，群山的野兽都要惊慌跪地伏拜。
    世世代代的轮回，早已经修改了那一世的模样，找不到那时的痕迹。
    “胭脂虎，你都变成这样了？究竟是多少世的轮回，才让你穿越到今生，缘源相聚，成了一个七岁登基的少帝？既然已经贵为天子，却要受如此的奇耻大辱？在这里饱受煎熬？”
    司马楚楚心里叹息。
    可这一切，都不能告诉西门啸天。
    谁都无法相信司马楚楚会有梦神通。
    梦神通？如果司马楚楚告诉别人，他们只会嘲笑。
    也只有翠花和瑞草，知道自己的娘娘，有一些“古怪”。
    可惜了，都过去了。
    沧海变桑田，如今，自己已经不是神仙！
    自己已经不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山鬼娘娘。
    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法力的妃子。
    一个冷宫不起眼的小小妃子。
    而当年的胭脂虎，却已经是当今少帝。
    司马楚楚温柔的道：“皇上，这院子，您已经扫了一遍了。”
    “哦，是么？多扫几下，何妨。”
    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如此狼狈！
    西门啸天顿觉丧气的很。
    何止如此，自己在祖宗面前，也是如此丧气。
    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不知道去那里。
    西门啸天低头。司马楚楚站在西门啸天前面。
    “你回去吧。”
    “不，让我陪着您，皇上。”
    “她们，都不愿意来陪的。”
    “我愿意。”
    “你看到我的处境了，很意外？”
    “不。”
    院子里，雪花纷纷下。
    扫过的地面，又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司马楚楚的头上肩上，落了一层雪。
    西门啸天的皇冠上，也落了一层雪。
    “你恨我父亲？”
    “不。”
    “为什么不恨？”
    “因为，我还活着。”
    “活着？”
    “对。”
    “如此的活着？”
    西门啸天凄然一笑：“活着，就是幸福。也许死了，一切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可是，拿子嗣来惩罚你，你怎么会不恨他呢？”
    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这是两个人的世界。
    雪比鹅毛还大，一片一片，直接落在地上，一片接着一片。
    西门啸天抬头，看着天空。
    “朕，为什么要恨。朕这皇上，是宰相让当的。朕不恨。”
    “皇上的位子，是您父亲传下来的。”
    西门啸天依然在看天，铁青着脸。
    闭上眼睛。
    “父亲，父亲传的。”
    “哈哈……”
    西门啸天低沉的笑了两声。
    “不错。是父亲传的。宰相让当的。你总算明白了。”
    扑通……
    西门啸天把扫把丢在一旁，跪在雪地里，举起双手，仰头看天。
    冰冷的雪花，如同沙子一般，直直落下。
    打在西门啸天的脸上，眼睛上。
    一片雪花打进西门啸天的眼睛里。
    很痛。
    你们有谁知道，朕，真正痛的是心啊，心。
    西门啸天的两只手，仿佛是两把叉子一样分开。
    “老天，你是应该惩罚朕这个不孝的皇上，是对的。朕是应该受罚。朕愧对祖先。”
    司马楚楚过去，想拉西门啸天起来。
    西门啸天却道：“你回去吧。这大冷天的，别陪着朕找不自在。”
    司马楚楚拉西门啸天：“起来。走，要跪去屋子里跪去。”
    西门啸天不起来。
    “你这个懦夫。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懦夫。”
    “骂吧，骂吧。你今天骂我懦夫，明天你父亲就知道了。他会更安心了。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懦夫。”
    “你怀疑我串通父亲？”
    “没有。朕只是这样说而已。”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也没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司马楚楚的眼里，仿佛是一头猛虎，卧倒在地，就不肯起来。
    可猛虎的眼睛里分明是不满和愤恨，无奈无助的眼神，却还耷拉着脑袋。
    司马楚楚心疼极了。
    “皇上，你这是何苦呢。去屋子里吧。”
    西门啸天却不肯起来。
    “你这个懦夫，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话来惩罚自己呢？他们，她们都已经走了。皇上。你跪在冰雪里，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受？你难过又有谁看见。”
    小福子听到司马楚楚在外面大叫。便出来，四个人跪在西门啸天身后。
    西门啸天仰着的手，这才放了下来。
    小福子跪在雪里，揉西门啸天的膝盖。
    “皇上，这膝盖都酸了吧？”
    “不，不酸。感谢宰相，让朕能在列祖列宗前面，深深的忏悔。”
    西门啸天依然跪着。
    “你们都下去，下去。”
    小福子四个，都退了下去。
    司马楚楚也退了下去。
    西门啸天知道，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跪着。
    “朕知道，没有谁，会帮助朕。老天，你孤零零的让我当这个傀儡少帝，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西门啸天又仰头看天。
    雪花如羽，纷纷扬扬。
    淹没了西门啸天的喃喃自语。
    一把油伞，出现在西门啸天的头顶。
    雪忽然停了？
    西门啸天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花油伞。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