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霍建亭订婚的日子,人生中的大日子,可他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枯等一夜,新生的胡渣掩盖住了他蜜色的肌肤,清冷的眸底,尽是一条一条的鲜红。
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把两个个滚烫的红本本拿出来,看了又看。
最终那结婚证三个字上印下一吻,又放回到口袋里。
清歌,等我…
再给我点时间…
相信我。
我可以把一切都解决好。
黑色的辉腾在霍家的大宅前停下。
罗欢欢和霍婉莹以及霍天齐都知道了他要和夏晴订婚的事、
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接受的。
霍天齐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儿子,面色如灰。
“老三,不是爸要管你的事,实在是你太过分了…”
“清歌那孩子,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其实,很大程度上,霍天齐是相信自己儿子有苦衷的。
上次顾清歌受伤的时候,霍建亭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在医院忙前忙后陪着她,从不假他人之手,细致入微,连徐妈那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相爱的。
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霍建亭却突然告诉自己要和夏晴订婚了。
夏晴那个女人,不简单…
他和夏晴见过几次面,下意识的对那个孩子就喜欢不起来。
那孩子虽然长的漂亮,但眉宇间总透着一股杀气,谁如果不从她,她就杀谁的感觉。
比清歌那孩子差远了。
清歌是他一手替霍建亭挑的媳妇,人品,相貌都没得说,可霍建亭这孩子就是一直喜欢不起来。
要是他早点注意到顾清歌,也就不会白折浪费那孩子三年的青春了。
女儿家的青春最是短暂,前前后后也不过就那么几年时间,中间又浪费了三年。
是不是自己当初做的太过分了?
如果霍建亭娶得是夏楠,会不会清歌就不用承受霍建亭的恨?
想到夏楠,霍天齐又叹了口气:“建亭,当年我打电话逼夏楠离开,其实就是想你和清歌过的好,但我没想到这孩子她竟然出了车祸…”
“你要是有怨有恨的话,就充着爸爸来,不要难为清歌…”
对于顾清歌,霍天齐是拿她当自己女儿疼的。
林芳杏的女儿,自然也就是他的女儿。
毕竟,林芳杏是小桃的妹妹。
两姐妹都纯真又善良,是当年泪河镇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他何其幸福,能娶到小桃为妻!
可惜他不知道珍惜,让谢亦欣那个女人钻了空子……
霍建亭看一眼自己的父亲,“爸,不关清歌的事,是我不好…”
原本就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招惹上夏家那对姐妹,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现世报?
霍建亭极好的认错态度让霍天齐越发觉得奇怪了。
这孩子,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错的,今天竟然这么容易就低头认错了,看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了。
霍天齐不愧是老江湖,虽然儿子面不改色,但他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建亭,需要钱的话,尽管到财务处支,爸爸给你特批。”
霍建亭只觉得心尖尖儿上一软。
这就是父亲,从小疼他爱他的父亲,不管他做什么样的错事,他都会体谅他。
“爸…”
也不知道怎么了,只叫了这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霍天齐听他这一声,心里也觉得酸酸的,抬抬手,拍拍儿子的手背,“建亭,夏晴那女人不好对付,你小心点…”
霍建亭顿时又僵在原地。
从小,父亲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到现在,他依然还是他的英雄。
不会因为生母的去世而有任何改变。
母亲去世,是谢亦欣那女人搞得鬼,和父亲无关,虽然父亲也有责任,但他错在被谢亦欣那个女人蒙蔽的双眼。
看着已然拔动轮椅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父亲,霍建亭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等这次夏晴的事情解决以后,我就和清歌搬回来住。”
手推着轮椅轮子的霍天齐突然停住。
却没有回头。
再下一秒,他把轮子推得更快。
屋外很好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却有晶莹的东西滚落下来。
拿毫悦把。###
霍建亭正在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这是他没结婚前的卧室,是后来顾清歌一手布置的。
四周的墙纸是草绿色,天花板上是宝石蓝色的墙纸,上面带着星星和月亮。
那个时候她说,之所以把四周布置成草绿色,是因为绿色代表希望。
绿色是春天的象征,绿色是春天的颜色,这样,就会觉得自己是住在春天里。
天花板布置成宝石蓝色,是因为天空是蓝色的,天空的夜晚当然是有星星和月亮的。
这样,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啦。
那个时候,他总嫌弃她做的不好,总是毫不留情的撕掉。
可她,每次都在他撕掉以后,又重新再买来新的,贴上去。
仰望天花板上的星星和月亮,霍建亭只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凉。
如果在夏晴那里找不到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这样和你分开?
再也看不到那么明亮的星星。
和你如星光一般灿烂的眼眸。
顾清歌,你是我的星光。
我的生命因你而璀璨。
没有了你这抹星光,我的生命是否注定暗淡无光?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去挑选礼服。
这种场合,多半是西装加衬衫。
看着衣柜里挂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霍建亭依稀还能想到顾清歌替他挑选衣服时专注的眼神。
那个时候,能让她凝眸的人,只有他。
现在呢?
过了今天之后,还有哪一个令他欢喜的女人为他凝眸?
顾清歌…
他的手循着衣架一件一件摸过去。
这些衣服都是她整理的,带着她的味道,她的深情。
而他,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拥有!
过了今天,我身边的女人是夏晴,你身边是谁?
谁会陪着你?
这样伤心而破碎的夜,我们这两颗破碎的心,是否都有各自的港湾?
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件纯黑色的西装上。
夏晴,你不是要订婚礼吗?
我给你!
当当…
有人敲门,霍建亭侧了脸去看,是罗欢欢。
“门没关,自己进!”
今天是周末,罗欢欢没有去公司上班,一直在家陪宝宝。
其实,她早就想问霍建亭为什么了,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不是说怎样就怎样的。
通常都是情深不寿。
越是深情,越容易夭折。
“你知道我有多恨夏晴,为什么还要我陪你一起出席?”罗欢欢走起来,一边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
霍建亭在扣扣子,视线最终落在罗欢欢的脸上。
她今天穿一件极素净的白色居家服,长发因为盘起来的原因,露出她白希而纤细的脖子,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
“姐,你不恨夏晴吗?”
“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你不整治她么?”
罗欢欢一怔。
她是恨夏晴,但是看弟弟的样子,好像更恨夏晴。
“建亭,依然现在我霍氏代理总裁的身份,你觉得这事儿光彩么?”
说完,她伸出手,替霍建亭把衬衫上的褶皱掸掉。
又轻轻叹一口气,“丢份儿…”
“我不能不顾公司形象。”
霍建亭突然就笑了,嘴角向上翘起来,拍了拍罗欢欢的肩膀,“姐,你一定要陪我去…”
“不管你有多讨厌夏晴,都必须陪我去!”
“因为是你代表霍家出席的。”
霍建亭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种更深的含意,眼底的血丝还在,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只是觉得心累。
一颗心,承受的太多以后,是不是真的就会厌倦?
罗欢欢皱眉,望着自己的弟弟。
这个弟弟,这几年来,她了解的很通透,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承担,总是只做不说,很多时候,其实解释完也就没事了,可他偏偏就是不说出来。
要他说一句“我在乎你”,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建亭,你是不是担心她会来?”
一个“她”字,倏地落进霍建亭的耳朵里,犹如石子投进平淡如镜的湖面上,激起千层浪花。
所有的平静全部被打破。
他突然就停住了动作,弓着身子僵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其实,一颗心早就裂了一地。
罗欢欢见他这样子,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多说什么,“我这就下楼去换衣服。”
留给霍建亭的,是轻细的脚步声。
很意外的,罗欢欢在离开房间的时候,遇上了霍婉莹。
对于这个女人,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却奇迹般的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冲她点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其实,霍家这三个女人里,大约就数霍婉莹的心地善良一些了。
相比于霍婉菁安排自己出的那场车祸,霍婉莹陷害顾清歌流产的事,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一切还都是应该归功于谢亦欣那个好母亲的教导,不是吗?
如今的霍婉莹,只要在这个家平平静静的呆着,不再惹什么事端,她可以不跟她计较。
霍婉莹也点点头。
霍建亭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她直接就走了进来。
“建亭,为什么要和夏晴订婚?你真的要娶那个蛇蝎女人吗?”
“你别忘了,婉菁的事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提及在戒毒所服刑的霍婉菁,霍婉莹是说不出的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如今,霍建亭要娶夏晴了,难保这夏晴不对付自己,如果以往她看到的事被夏晴知道,夏晴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霍建亭没有说什么,对于这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女人,他说不上来是恨,还是喜欢,他只知道,霍婉莹曾经是那样的疼爱自己。
“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倒让霍婉莹平静不起来了。
“建亭,是不是夏晴跟你说什么了?”
霍建亭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纯黑色的西装,连衬衫的颜色都是纯黑。
“她能跟我说什么?”
霍婉莹有些不放心,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象征性的替霍建亭拉了拉外套。
“要我说,夏晴那个女人是绝对不能娶回家的,就算你跟她结婚了,也不要带回家里来,那个女人,心机太深了…”
霍婉莹还想说些什么,霍建亭已然整理好自己,下楼去了、
望着霍建亭的背影,霍婉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夏晴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冷淡?
容不得她多想,霍建亭已经下楼呼唤罗欢欢了。
看到霍建亭的装束时,罗欢欢不由得愣了一下。
霍建亭看到姐姐吃惊的表情,平淡无波的眸子抬了一下,“怎么?”
“不好看吗?”
“挺好的”罗欢欢在接触到自己弟弟凌厉的眼神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你可是堂堂霍家大少爷,穿什么都好看!”
霍建亭伸出自己的胳膊,罗欢欢挽上他的胳膊,朝着订好的酒店而去。
辉煌是这城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每天承大大小小宴会无数次,也只有这样的酒店,才能有这个荣幸替副市长千金和堂堂的霍氏总裁举办订婚礼。
因为夏晴的原因,会场早就在半个月前开始布置了,时间很充裕,所以,会场搞得很漂亮。
离酒店大门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大红的地毯就铺在了脚底下。
一双双锃光瓦亮的光鲜皮革踏在上面,却半点灰尘也没有。
红地毯两旁是高高的玫瑰花堆砌而成的树。
每颗玫瑰树都用九百九十九只新鲜玫瑰扎起来,所说,玫瑰全部是从保加利亚的玫瑰谷空运过来的,有的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再往前走一些,会场的入口处,是漂亮的心形拱门,这道门一样全是用新鲜玫瑰堆砌而成,只不过,用的是香槟玫瑰。
玫黄的香槟色在这宽大的会场门口显得格外气派。
夏晴坐在化妆间里,她摒退了化妆师,而是选择自己给自己化妆。
她穿一件白色的露肩长裙礼服,左胸处别着一朵香槟色的玫瑰花。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夏晴,终于等到今天了,你开心吗?”
镜子里的女人媚眼斜飞,如丝如花,看着她,“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