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从荒废的宫里面,居然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一座花园。
那是一座小型的花园,是皇上专门为皇后开僻出来的。
柳公公便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他带着徐亚镜,穿过花园秘道,从后门进入了皇后的仪和宫内。
皇后的仪和宫非常大气,豪阔,内里的装饰摆件,样样散发着土豪的王八之气。
徐亚镜一进里面,就感到迎面一股不可撼动的王八之气袭来,她双膝颤了颤,很顺其自然的跪下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知躲在哪里没有出来,不过徐亚镜知道,皇后一定是在这殿里面的。
没人管她,她便只跪在地上,不作声不走人便是了。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耳边听到有长裙拽地的窸窣声。
“和芝,你可知罪?”
一个充满了威仪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徐亚镜把头垂得更低。
徐亚镜想起了,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是被白女从浣衣局里捞出来的。
那时候,指证自己的和兰不是说,她与皇后勾结吗?
原来,和芝真的与皇后有所勾结啊。
所以,现在自己就是间谍的身份了。
“请娘娘恕罪……”徐亚镜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
“说吧,怎么回事?”
老皇上雍子圣的皇后,司寇如凤一甩自己的凤袍,坐在高位上,眼睛盯着底下跪着的人。
她分明把药交给她。
她也说了会把这药放入韶贵妃的酒水中。
为何韶贵妃会没事?
为何她被韶贵妃发配到浣衣局之后,又回来重新受用?
她是否背叛了自己,做个两面的叛徒?
因为韶贵妃没死,皇上背上了“如果被发现带毒进宫就完蛋了”的心理负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宫女!
皇后已经下了狠心,若是这宫女真有背叛她的意图,她定不会再让她从仪和宫中活着走出去!
徐亚镜并不知道这皇后心中的打算,她只怔了一怔,叫她说故事?
故事她只是没有,只是说出来了她也不会信的。
何况,她想听的故事,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吧。
到目前为止,徐亚镜只知道皇后兴许真的与和芝勾结了,但是勾结的内容是什么,她只能靠猜的……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能拖。
“不知道?本宫叫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办……办好了。”
“办好?办好了为何韶雨荷现在还活着?”
皇后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就往地上砸。
徐亚镜听到风响,头微微一侧,僻过了那茶杯的落势。
茶杯砰一声在地上摔成了几片。
皇后的脾气与她的老爹那是一模一样的。
徐亚镜耳尖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后说的每一句话——“韶雨荷还活着”——的意思就是说韶雨荷该已经死了。
韶雨荷就是韶贵妃——该死了——勾结。
几个断点连接起来,就是和芝听从皇后的吩咐,对韶贵妃下了某个黑手,但是这次的黑手因为徐亚镜与白女的到来,被打乱了。
她们两个无意间打乱了一场宫斗的计划。
徐亚镜有一点点的愧疚。
宫斗不易,且赢且珍惜啊。
“娘娘,奴婢全都照着您的话做了,奴婢还被发现,被发配到了浣衣局,奴婢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徐亚镜只能把这不清不楚的事情都推到一边。
“那只药呢?”皇后又问。
徐亚镜进门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抬头起来正视皇后,她看不见皇后的表情,皇后也看不见她的。
“药……没了。”她斟酌着每一句话回答。
“你放进了她的酒杯里了?”
皇后自动给了徐亚镜答案。
“是的。”
“她喝了吗?你亲眼看着她喝的吗?”
这不好说。徐亚镜只能再推:“奴婢没亲眼所见,因为奴婢后来就被和兰指证,然后就被带走了。”
“果然……”皇后信了。“哼,韶雨荷,没想到又让你逃过了一次。”
“那么,你又为何被韶贵妃调回?为何重夺了她的信任,那天,为何把皇上从仪和宫里叫走了?”
说到后面,皇后的声音简直是有些肉紧的感觉了。
皇后是吃醋了吧。
想想,任是谁有白女那样的情敌,也是要气得发疯的。
徐亚镜暗暗想着。
“回皇后娘娘,因为和兰的指证,纯属子虚乌有,后韶贵妃发现奴婢是冤枉的,是以她便把奴婢叫回。”
和芝本来就是韶贵妃身边最为得宠的心腹了,心腹要重夺主人的信任,并非没有可能的。只要主人对心腹有一点点的愧疚感,这重回之路就会走得更顺畅了。
皇后听了,更相信了徐亚镜的说辞。
“那和兰是怎么冤枉你的?”
说和兰发现了她身上藏着的皇后的宫牌?以证明她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后的宫殿吗?
徐亚镜并不知道皇后是否真的给了自己这样一块宫牌,但是如果是的话,她觉得这皇后真是蠢,派了间谍过来,还给间谍身份证么?
“和兰说奴婢与娘娘您有勾结,她说她亲……亲眼看到了奴婢与柳公公有交谈。”
“哼,看到了又怎么样?宫内这么大,两个人碰着面说话不是很正常吗?那韶雨荷真是多疑。”
皇后斥骂了两声,便不再纠结这事了。
“好吧,既然事情没有败露,那你就回去,好好的在那女人身边服侍着,以后有什么情况,可以让玉珠通知本宫。”
玉珠就是之前给徐亚镜领路的那名宫女。她也是皇后的人,但是目前并不在仪和宫内就职,而是皇上的御花园里做一名花工。
皇后说的什么,徐亚镜都一口应承了下来。
大概是惊险刚过,皇后这边还不敢再有什么举动。所以这一次,她只是问了徐亚镜几句,便放她走了。
不过,徐亚镜知道,这名皇后,一定会在背后盯着自己,一旦找着了机会,她便会再次利用自己出手的。
……
柳公公把徐亚镜送回到了那座荒废了的宫殿之后,便让她自行寻路回去了。
这座荒废了的宫殿,位置偏僻,来时徐亚镜有人领路,又走得极快,来不及观察旁边的景色,这会儿,从宫殿中走出几步,她就发现自己忽然间迷路了。
怎么办,好像真的找不到路回去了呢。
徐亚镜为难的咬着唇。
她被皇后截去了这半天,没有回到锦和宫,一会白女找不到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又引发一场混乱。
她急着想回去,可是心里越急便越是想不起路要怎么走。
就在徐亚镜急得原地踏步都快要踏出一个坑来的时候,突然,又从旁边杀出了一个人来。
一个男人。
仿佛是一头蛰伏在草丛中的野兽,趁着猎物不备,便突然扑出,紧紧的箍着她,将她按压在树干上。
他的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紧紧的,使她一动也不能动弹。
他的力气极大,他冲出来的势头极猛,但是他的个子并不比她高,还比她的个头矮上半个头的高度。
他身穿着只有皇室中贵人才能穿着的华贵衣服,他的脸上稚气犹存。
他是一个仅有十五六岁大的少年!
可是,这样的一个少年,竟然吻……吻……吻着她的唇,久久……久久……不放。
徐亚镜瞪大了眼睛。
她从他的衣服上认出了他不是一般的人,至少肯定不是小太监。
可是为什么,他会突袭一个宫女呢?
作为宫女,若是被上级侵犯好像是不应该挣扎的吧。
挣扎的话就是不识好歹了。
可是不挣扎的话,据说皇宫中的女人全部都是老皇上一个人的。若是这情形被发现,那和芝又得要再死一次了。
要挣扎?还是不要挣扎?
虽然这个人,这张唇都不是自己的真身。可是,这感受却实实在在的由她来体会。
那什么?舌头?舌头居然还敢探进来了,这是个变态吗?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就算不是她的肉身,她也不能再替和芝承受了。
徐亚镜一发狠,牙齿往下一咬。
就在这一刹那间,对方仿佛知道了她的举动,迅速的抽出了他侵犯她的“工具”。
“镜子。”
他离开了她的唇,但是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用一种温温柔柔的,仿佛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徐亚镜一怔。
镜子?
这语气,这名字……
在这里,除了白女,还有谁知道在和芝的身体里面的人,是叫做镜子?
“你……你是谁?”
徐亚镜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乌黑明亮,里面闪着光泽,如同水面上点点的鳞光,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谢谢你为我跑到这里来,是我没用,连累了你。”
徐亚镜好像能猜到是他,但是又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双唇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她的眼睛,总感觉面前的人面目模糊,总也看不清楚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眼泪占满了眼眶。
“是我,未名。”
少年伸出了指腹,轻轻的擦去了徐亚镜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别哭,别哭,镜子,别哭。”
她不知道,她哭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他有多痛。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