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给我答案。”厉爵西看着她说道，“如果还是拒绝，我会让人送你离开庄园，绝不为难你。”
“……”
“但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len笑的人。”厉爵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说完，厉爵西看向一旁一头雾水的厉爵斯，“二弟，我们走。”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厉爵斯在一旁忧心地看着顾萌萌，“你没事吧？”
“让顾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厉爵西伸手推了一把厉爵斯，领着手下走出野战场。
……
顾萌萌一个人站在野战场的木屋前，黄昏的天色席卷大地，野战场上已经没了枪声，只剩下一片过份的安静……
厉爵西的声音在她脑海边反反复复地回响。
回忆冲破铁闸，疯狂地铺天盖地……
“顾萌萌，你真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他是我们的儿子，你不喜欢？”
“喜欢。”
……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他死了，他是早产儿，生下来第三天就死了。”
“顾萌萌！你别这么固执！孩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
“今天我们在现场看到一个小男孩特别特别漂亮，还是东方的孩子……”
“lengary，他朋友管他叫lg。”
“顾小姐，你现在是这孩子的临时监护人。”
……
“小……艾……萌萌……”
“我不走……我不走……萌萌我不走……”
……
“你心很软，却对自己的儿子心狠，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有孤独症，你这样一走了之……对得起你的儿子吗？”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len笑的人。”
……
回忆像山上落下的石一样，一块一块落到她的身上，将她砸疼，沉重到她承载不了。
顾萌萌蹲下身来，手撑住快要裂开的头。
泪如雨下。
黄昏渐渐落幕，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夜，木屋里的灯亮起。
厉爵西说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来……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她放不下len，那是她和厉楚恒的孩子，她不能任由他的孤独症一直这样下去……
厉楚恒是为了她们母子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她为len放弃厉楚恒……不止是爱情，还是忘恩负义。
为什么……为什么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伤害厉楚恒。
是老天爷在耍她吗？她根本不愿意，却成为了最伤害他的那一个……
现在……她还要面对这样的难题。
碰上她，厉楚恒从最开始的性情大变，到母亲坠楼自杀，到他的商业帝国被厉老接管，到现在……他让她一个人在外过着最好的生活，他和儿子却在厉家熬着……
她真的是厉楚恒的克星……
她给过厉楚恒什么？
时至今日，她想不起来她给带来厉楚恒什么好的，又为他做过什么，除了痛苦，她又让他幸福过多久？
谁能教教她？
厉爵西的选择题她该怎么选？
为什么那些伤害不直接报应在她的身上，为什么非要让她选……
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下来，遮住了木屋前的灯光，挡在她的面前。
顾萌萌的眼泪无声地落在地上，盯着地上那双黑色的皮鞋。
片刻，一个霸道而僵硬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不准哭！”
顾萌萌整个人深深一颤，缓缓抬起脸。
厉楚恒就站在她面前，一袭黑色长款风衣在夜风中微扬，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俯视她，黑眸深如夜，显出疲态的脸，眉角的疤痕那么明显刺目……
顾萌萌张了张嘴，有很多话，在这一刻却说不出来了。
他就在她眼前，一个为了她背负那么多年的男人……现在，她讲不出一句话。
“把耳朵捂上。”
厉楚恒低眸看着她道。
顾萌萌没有反应过来，厉楚恒已经拔出枪朝她身后的木屋连开几枪，枪声震耳，有东西哐哐铛铛地落下来……
顾萌萌想站起来，脚已经蹲麻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转过头去，地上落了一些玻璃散片，是木屋上装的几个监控摄像头。
……
他们之间……连见一面都必须要偷偷摸摸的。
顾萌萌抿住了唇。
厉楚恒坐到了她的身旁。
横形的木条地板在晚上尤其得冷……
当真相全盘揭穿的时候，两个人竟然没有更多的话……
“二哥让我过来。”厉楚恒的嗓音在晚上显得特别低沉而磁性，转眸看向她，口吻霸道地道，“顾萌萌，不准哭！”
顾萌萌看着他的脸，眼泪很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厉楚恒单手捧上她的脸，低下头吻上她的脸，炙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脸上，滚烫了她的眼泪……
每一下，都让顾萌萌颤抖，心悸不已。
他的薄唇也在颤抖，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
顾萌萌注视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湿润，那一点淡淡的水光……
他哭了？！
“累吗？”顾萌萌哽着声音问出，“这四年……累吗？”
为了她，为了孩子，他做了那么多……
而她，一点都不知道，无知地享受着他换来的四年安静生活。
木屋前的灯光明亮了夜晚。
厉楚恒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蓦地，眼眶里的泪落下来。
厉楚恒迅速转过头去，以手背擦拭。
他飞快背过身去的样子，顾萌萌看在眼里，心口疼得难以自抑，像是被利刃割过。
再转回头时，厉楚恒眼里没了泪，嗓音低沉地问道，“大哥要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
顾萌萌张嘴，却艰难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萌萌——”
“他……”顾萌萌喉咙像哑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厉楚恒的目光直逼下，顾萌萌才声音微哑地说出来，“他说，如果……我想常常见到儿子，就……留在厉家……做他的女人。”
每个字都是硬挤出来，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顾萌萌说完，厉楚恒的黑眸里掠过一抹震惊。
下一秒，厉楚恒抓住她的手便将她拉起来，“我马上派人送你离开——”
厉楚恒站了起来，伸手用力地拉她，顾萌萌还是坐在地上，手无意识地缩了缩。
这一个动作，让厉楚恒整个人僵住……
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不敢握、不敢放……
“你想留在这里？！”厉楚恒瞪着她问道，满是不相信，“你想留下来当我大哥的女人？！”
他是吼着质问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吼得她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
顾萌萌咬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你想走的话早离开了！”厉楚恒大声吼道，紧攥着她的手，恨不得捏断，“你现在留在这里，就是你在犹豫，就是你想留下来！”
她居然敢犹豫。
……
顾萌萌的手被他一把狠狠地甩开。
“你马上离开这里！你给我马上离开厉家！听到没有？！”顿了片刻，厉楚恒忽然又用力地将她从地上攥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这一次，顾萌萌没再退缩，任由他攥着往前，没有一句话。
她对厉楚恒……已经亏欠了太多、太多……还都还都不起。
还没走出野战场，厉楚恒猛地又回过头，朝着她戾声吼道，“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很慌。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过。
他一向霸道狂妄，什么事都是他在作主，他完全可以把她丢出厉家，不管她的意愿……
但他现在却慌成这样。
“顾萌萌！你要是做了大哥的女人，我们就完了！”厉楚恒瞪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是你说你还愿意等我，你要等就离开厉家等……你不能留下来！”
“那len呢？”顾萌萌声音如蚊蝇一般，“他是我们的儿子，他有孤独症……”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len开心的人……
如果她不在，len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他以后的人生就毁了……那是她和厉楚恒的儿子，她一天都没有照顾过的儿子……
“所以你要为了他放弃我？！”
厉楚恒忽然笑起来，嘲弄至极，一手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当初我早做好了这孩子夭折的准备，是你说，要看着孩子长大成人，我才拼了命地留下他！”
“……”顾萌萌错愕地看着他。
“你去做大哥的女人，那我厉楚恒算什么？我厉楚恒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还要把自己的女人一起送别人？！”厉楚恒冷笑着说道，伸手重重地指向自己的胸口，“顾萌萌，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
顾萌萌，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歇斯底里的声音。
……
“我走……”
顾萌萌闭上了眼，泪如雨下，喃喃地道，脸色惨白……
“你根本就是想留下！”厉楚恒扯开她的手臂，眼里有着火灼一般的愤怒，咄咄逼人地道，“你真的想走刚刚就不会退缩！你对我愧疚亏欠，所以才肯离开！在你顾萌萌的眼里，儿子比我重要！”
“不是，不……”
“顾萌萌我告诉你！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自己，但你不能为了儿子放弃我！”
厉楚恒打断她的话，眼里迸射出恨意，朝她吼道，猛地转身就往外跑。
“厉楚恒……”
顾萌萌连忙追上去，脚下一绊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肩上的伤口痛得撕心裂肺……
不是儿子重要，只因为那是她和他的儿子……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