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楚恒的脚步僵在那儿，眼中一滞。
顾萌萌明白，他恨过她的……
是她改变了他的价值观，改变了他人生的选择……当她丢出那一枚硬币的时候，就羞辱了他的自尊，改变了他……
所以他才会在九年后的重遇，就强~暴了她。
他很恨她……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会改变自己的……她不会再那么做了，可是发生的就已经发生了，没人可以改变自己当初的决定……
逝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哪怕她愿意替他们去死。
“其实……我一直都是错的。”顾萌萌苦笑一声，“梁暖暖说得没错，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存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了……
厉楚恒垂下了手，五指握拢成拳，“你没有错，顾萌萌你听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没有再提的必要！
他要她能活下去，不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顾萌萌看着厉楚恒，眼泪又一次涌出来，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已经错了很多了……
“顾萌萌，当年，我朝我妈下跪，我求她不要跳楼，可她还是在我眼前跳下去了。”厉楚恒盯着她的脸说道，“我不会再求人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在我面前跳下去！”
说着，厉楚恒望向一旁，猛地朝另一边的天台边上飞快地跑过去，顾萌萌震惊地看着他，厉楚恒已经站到了天台的边缘。
顾萌萌完全呆住。
厉楚恒往下面望了一眼，慢慢转过身来面向她，鞋就在卡在边缘，“顾萌萌，我比你沉，如果跳下去，我想我比你先死！”
如果跳下去，我想我比你先死……
“……”
顾萌萌的心口被狠狠地捶着，痛到发麻。
风吹过，厉楚恒身上的衣服跟着浮动，朝她张开了双手，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透着一股决绝。
他说到做到，他不是在吓唬她。
顾萌萌清楚，他真的会跳……
可是为什么……
顾萌萌从天台边上站起来，脚有些发麻，风吹着她纤瘦的身子仿佛一吹就能落下……
往下望去，顾萌萌才发现她这边楼下已经聚集了消防车和大批的围观人群，气垫已经放好……
而厉楚恒那边，什么都没有。
摔下去，他必死无疑。
“你连死都愿意陪我一起，为什么还要和我分开？！”顾萌萌哭出来，“为什么让我把一个携有h1ev23的孩子生下来，不让我见他一眼，就让他离开了我？！”
连死都不怕，他爱她的，对吗？
“我要你活下去！”厉楚恒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在风里格外响亮，目光直直地定在她身上，“顾萌萌你听着！我要你活下去！你要死！你要忏悔！你要赎罪！我可以替你！”
说着，厉楚恒又往后退了退。
……
顾萌萌的心跳骤停，震惊地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用疯狂来诠释。
你要死！你要忏悔！你要赎罪！我可以替你！
……
“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不用你替我赎罪！”顾萌萌大声喊道，沙哑地不像出自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厉楚恒看着她沉默，没有说话。
“厉楚恒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
一个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配不上他，一个和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第的人配不上他……更不值得他来替她赎罪。
她不配。
“……”
厉楚恒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一点一点往后退，眼底没有一丝惧意。
一点一点倒退……
风吹得很大，他的衣角翻飞，发出很响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掉下去一样。
顾萌萌服输了，挪动着脚跳下边缘，双脚踩在天台上，双腿疲软地弯下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惊恐地望着他，眼泪迷了视线。
她又输了。
在厉楚恒的面前，她从来没有赢过……他能狠到对自己都不在乎，可她在乎。
“砰——”
厉楚恒长腿一跨，轻轻松松地从边缘跳了下来，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沉。
顾萌萌哭得无声，嘴里尽是眼泪咸涩的味道。
他为什么不干脆恨她恨到底，他为什么不干脆对她绝情绝到底……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让她无力承受的话……
她配不起他这样的疯狂……
她更不配他以死相陪……
厉楚恒蹲到她面前，扯了扯领带，让呼吸顺畅一些，完美底子的五官，一双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蓦地伸长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抱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
顾萌萌的身体震了下，已经没有力气的身体任由他抱住，他怀里的炙热传递到她身上，她的头被他按在他的胸膛，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顾萌萌被他紧紧拥住，真实的温度让厉楚恒倒吸一口气。
她今天要是真跳下去，他也不用活了……
他是真的被她吓到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走绝路的女生，小时候家道中落，长大被爸爸利用……她都挺了过来，没有想过死，那样的逆境她都可以生存下去。
可刚刚她却……
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身上的绝望和灰心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存的信念。
他怕她死，他怕她跳下去，像他的母亲一样，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他拦都拦不住，抓到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幸好，顾萌萌不是他母亲。
她还在乎他……在乎他的生死。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用自己来逼我妥协？！”顾萌萌靠在他胸膛上声音撕哑地问道。
上一次也是这样，为了不让她走，他可以朝自己开枪……如果那次她走了，现在的结局是不是又会改写？
这一次又是这样，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逼迫她，逼迫她活着……
无论怎么样，她都被他轻易地掌控着，无力反抗。
“我没有逼你。”厉楚恒嗓音低沉而磁性，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拥抱住她有些微冷的身体，“你要是还想跳下去，我不拦着，但我保证自己会比你先死。”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这是他给自己的保证……
他花尽力气只是要她活下去，如果她拒绝生存，他不会再承受一次母亲在他眼前跳下的瞬间，他会比她更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要是还想跳下去，我不拦着，但我保证自己会比你先死……
专属于厉楚恒的霸道、蛮横、张狂、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就连她的生命，都要被他一手掌控着，没有生或死的自由，她的心任由他的摆布，没有自我……
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还该怎样走下去。
厉楚恒紧紧地把她护在怀中，替她挡去天台上的大风，顾萌萌靠在他的怀里，一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厉楚恒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步步走下天台。
他心脏强有力的心跳像一支强效的镇定剂一样，让顾萌萌安静，让一切都慢慢归于平静。
厉楚恒将她抱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周围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厉楚恒在她面前蹲下来，黑眸紧盯着她，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口，低沉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厉楚恒在她面前站起来转身离开。
顾萌萌条件反射地伸手想去抓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顾萌萌的手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配不上他。
她没有资格再一次去要幸福，她要不起，也拥有不起。
眼眶里的暖流淌下，顾萌萌伸手抹去，脸上依然苍白，未来是怎样，她想不到，眼前又会怎样，她也不明白……
厉楚恒明明在她身边，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他是属于她的男人……
她像是站在了一块空白的地方，周围全是白色，空空荡荡的。
……
厉楚恒站在饮水机前，水漫延过他的指尖他才发觉水已经满了。
从饮水机旁走过去，只见顾萌萌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地上，额头上还有伤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而卑微……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如果他一个转身，她就寻短见做了傻事……他还有什么走的必要，不如陪着一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顾萌萌视线恍惚地看着那双修长的双腿，没有抬起眼，厉楚恒已经再一次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手上端着一杯水。
“谢谢。”
顾萌萌张了张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微烫的水滚进喉咙里，温暖了胃。
“顾萌萌，你的命不能死在自杀上！”厉楚恒盯着她哭红的眼睛说道，每个字都从唇齿间逼出来的一样，很用力，眸子认真而充满霸道。
也许是她和厉楚恒都有过相同的经历，所以都对自杀这种消极的方式都充满了不满和愤恨。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妈妈一样爬上高楼，如果不是厉楚恒，她现在……已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顾萌萌端着手中的杯子，手指慢慢握紧，看着厉楚恒的黑眸，眼眶再次泛红，“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在学校前的马路上，他告诉她当年的真相，毫不犹豫开车离去的画面……
在游艇上，他看到她穿着楚世修的衣服时，震惊后决然离开的背影……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在他面前，她已经无地自容，已经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