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死了！”
厉楚恒的声音再度在她身后响起，每个字都说得极其用力，却听不出什么感情。
……
玻璃窗边，顾萌萌的身影猛然停住，心脏骤停。
厉楚恒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黑眸紧锁着她的身影。
童妈站在一旁掉着眼泪。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很久、很久……
顾萌萌才转过身来望向厉楚恒冷峻的脸，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对……她好像听到谁说什么话了……是幻听……幻听……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厉楚恒凝望着她呆滞的脸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低沉的嗓音几乎都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
……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
顾萌萌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厉楚恒冷峻没有表情的脸，双唇颤抖着，用力了很久才道，“厉楚恒，你胡说什么呢？”
什么叫孩子死了？
她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明明听到孩子哭的，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这不可能的，当时医生还想让她看一眼孩子……
她的声音瞬间变哑……哑得让人听不下去。
“他死了，他是早产儿，生下来第三天就死了。”厉楚恒说道，一双眼始终直直地盯着她。
生下来第三天就死了？
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不会的……早产儿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之前医生检查了一切没问题才给她动手术的……
这一定是个玩笑，厉楚恒在捉弄她是吗？他在跟她开玩笑……
她之前拿自己的健康跟他开了不大不小的笑，所以他现在要报复回来，对吗？
顾萌萌一步一步走向厉楚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她看不出来他凝重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顾萌萌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被吓到苍白的脸上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哑然，“厉楚恒，要是你现在和我说这是个玩笑，我不会生气的，真的，我不会生你的气……”
所以快和她说这只个玩笑……
儿子还好好的，儿子健健康康的，不会死的……
她连一面都没见过儿子呢，怎么会死呢？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儿子都在她肚子里坚强地存活下来，怎么会一生下来就……
厉楚恒低头凝视着她，黑眸幽暗，“儿子已经死了。”
一句话戳破了顾萌萌所有的期盼。
顾萌萌呆呆地看着他，白皙的手从他衣袖上垂落下来，身子不稳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死了。
孩子死了？她小心翼翼保护下来的儿子……死了？！
眼前一黑，顾萌萌差点晕过去，整个人栽倒下来。
厉楚恒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撑住她的重量，焦急地瞪着她苍白到难看的脸，“顾萌萌！”
顾萌萌靠在他怀里，视线里，正好是玻璃窗内一个个天真烂漫的婴儿……
她以为……她儿子是在这里的。
她以为……趁自己没瘫痪以前还能抱抱孩子……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顾萌萌被厉楚恒紧紧抱着，声音哑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你刚动完手术，身体还没恢复，没必要知道。”厉楚恒嗓音低沉地道。
没必要？
她是孩子的妈妈，她怎么会没必要知道？
“那孩子在哪？我要见他，我要见他……”顾萌萌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双眼睛没有眼泪，只有着急。
“在陵墓园。”厉楚恒盯着她道，“已经埋了。”
……
埋了？
“我还没见过他，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我是他妈妈啊……”顾萌萌急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攥着他的胳膊，仿佛这样，她就能抓住一些什么。
她是孩子的妈妈，为什么孩子已经埋了她都不知道……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月了，厉楚恒根本不让她见孩子，保镖看似在保护她，其实是看着她不去找孩子……
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一眼都不让她见……
“他已经死了！你见不见他都已经死了，听懂了吗顾萌萌？！”厉楚恒大声地吼道，大掌捧上她的脸，“顾萌萌，你清醒一点，一个死掉的婴儿没什么好见的。”
……
顾萌萌呆呆地看着他，他怎么这么跟她说话。
什么叫一个死掉的婴儿没什么好见的？那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他说的好像和他们无关一样……
他不是说他喜欢这个儿子的吗？
“儿子在哪个陵墓园？我要见他。”
顾萌萌推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前走去。
厉楚恒没有追，盯着她的背影闭上了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拢成拳，青筋突出，恨不得杀人一样。
童妈只是站在一旁哭着。
“砰——”
顾萌萌突然栽倒下来，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顾小姐——”
“顾萌萌！”厉楚恒大吼一声，飞快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朝急救室狂跑。
顾萌萌总以为自己下一次醒来是在和厉楚恒的家里，而不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里。
睁开眼的一刹那，顾萌萌看着熟悉的病房，看着吊着的输液袋，还以为自己还在坐月子，并没有出院……
那是梦吧？
宝宝没有出事，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其实她还没有出院……
对，是梦。
虚幻的梦境而已，一定是她太紧张儿子了，才会做这么可怕的噩梦。
顾萌萌撑着床坐起来，脑袋有些疼。
“醒了？”厉楚恒从厨房里走出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童妈给你炖了补品。”
一见到厉楚恒，顾萌萌便有很多话要说，“我刚刚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你知道吗，我刚刚梦见你告诉我……”
顾萌萌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看到了厉楚恒身上的大衣就是她“梦”里见到的那一件……他的衣袖上甚至还有被她用力攥过的痕迹。
不是梦吗？
那不是梦？那他们的儿子……
“梦到什么了？”厉楚恒走到她床边问道，嗓音低沉而带着一股漠然。
顾萌萌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切都是真的，根本不是个梦。
……
“顾萌萌，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他死了，他是早产儿，生下来第三天就死了。”
“他已经死了！你见不见他都已经死了，听懂了吗顾萌萌？！”
……
儿子，不会的……儿子不会死的……
顾萌萌一把将手上的针管拔了，掀开被子就往外跑，还没跑到门口人就被厉楚恒从后抱住。
“顾萌萌你胡闹什么！回床~上去！”厉楚恒从后抱住她的身体冷冷地吼道。
“儿子呢？厉楚恒，我们的儿子呢？”顾萌萌在他怀里挣扎着问道。
“他已经死了！”厉楚恒大声道，双手抱住她乱动的胳膊，“顾萌萌你给我冷静点！”
“怎么冷静？！”顾萌萌拼命地挣扎，“你在胡说八道！我们儿子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顾——萌——萌！”
顾萌萌激动得厉害，整个人都在挣扎扭动，力气从所未有的大。
厉楚恒使出全力将她抱起来丢到病床~上，屈起膝盖压住她的双腿，两手扼制住她的胳膊，气息有些不稳，“儿子已经死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不接受！”
顾萌萌大声喊道，眼泪淌下来，“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听到他哭了……我真的听到他声音了……他不会死的，厉楚恒，我们儿子不会死的……”
儿子不会走在她前面……
儿子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哑得可怜，每个字都像是什么尖锐的利器扎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脏疼得停止跳动。
“顾萌萌，他已经死了！”厉楚恒只是重复这一句话，让她接受事实。
顾萌萌四肢被他压制着，不再挣扎，眼泪汹涌地落下来，糊了视线。
“他是我们的儿子……他不会死的，不会的……”顾萌萌哭得眼泪连成线，喃喃就只剩下这一句话。
仿佛这样说着，他们的儿子就真得会活过来一样。
厉楚恒不再压着她，把她抱坐在床~上，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大掌抚过她全是泪水的脸颊，“顾萌萌，就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
当她没有出现过？
这种事怎么能当呢？
墙边的柜子上还放了厚厚的的一撂母婴杂志……她看过有多少遍？甚至她在杂志上订购了一堆的玩具……
她的肚子真真实实地大起来过，她真真实实地感受过怀孕的过程，所有的反应她都真真实实地感受过……
怎么可能当这孩子从来没出现过……
“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顾萌萌浑身疲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声音颤抖地道。
那是他们的儿子，她现在的身体不可能再孕育第二个孩子了……这是他们唯一的结晶，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仅有的一个孩子……死了。
顾萌萌的身子更加战栗，厉楚恒将她拥紧。
……
厉楚恒带她去了安葬孩子的墓园，墓碑上什么字也没有刻，顾萌萌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着方方正正的碑，上面只放了一束鲜花……
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