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五百万，嫌少我让秘书再打给你。”楚天明没再吃东西，双目严肃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顾萌萌盯着桌上的卡愣了下，脸色泛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离开世修。”
楚天明很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萌萌抿着唇没有说话。
“世修从小就受着最好的教育，据我所知，你只是个职专生，你们的文化差异很大，不适合在一起。”楚天明不容置喙认真地说道，眉目间肃穆极了。
顾萌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双手搁在膝盖上越握越紧，几乎抓破裙子。
“我说得是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天明看着她的模样，继续说道，“你的职业是狗仔，整天做的事无非就是跟在小明星后面挖一些不堪入目的绯闻，然后夸大其词写一些不堪入目的稿子娱乐平民大众。
“……”
顾萌萌很想站起来离开，身子却已经僵硬在椅子上，喉咙干涩地说不出一个字。
而楚伯伯说的……是真相。
她的确是个职专生，的确和楚生修有着很大的文化差异，她连英文小说都看得很艰难……
她也的确是个狗仔，每天跟在明星身后不道德地挖着别人的私隐……
楚伯伯说的……没有一个字是歪曲事实的。
“你小时候是多才多艺，学了很多上流社会的礼仪，也学过舞蹈音乐画画……”楚天明沉默了片刻又开始说道，“可那些毕竟是小时候，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
“我看到你在杂志上写的一些稿子，里边的用词已经不是一个上流名媛会讲出来的话。”楚天明用着严肃的语调抨击着她，“用词粗俗不堪。”
他用最严肃的口气把她说得体无完肤。
“对不起，楚伯伯，我想离开一下。”
顾萌萌再听不下去，站起来准备离开。
“把卡收着。”楚天明阻止她离开，“我只是希望你认清你和世修之间的差异。”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异。”楚世修不悦的声音传来。
顾萌萌转过眸，只见楚世修端着蔬菜沙拉走过来。
楚世修站到她身边将顾萌萌拉到自己身后，定定地看着楚天明，“父亲，没有萌萌粗俗不堪的稿子，我们楚氏没那么快度过公关危机。”
“她是厉楚恒的女人，没有她，厉楚恒不会打击楚氏。”换而言之，即使是她救了楚氏，也没什么好感谢的。
“父亲。”楚世修有些生气，但维持着最好的礼仪没有发火，“请对萌萌尊重一些。”
“我没有不尊重她。”楚天明镇定从容地坐在那里，看着儿子把顾萌萌护在身后，用词不由得变得更加激烈刺耳，“世修，你现在记得不过是小时候的情谊，真让你们在一起，你以为你们能过融洽？”
“这个自然。”
“你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她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你在各种上流宴会交际的时候，她在想尽办法去拍明星的艳照床照。”
“父亲……”
“你是大家眼中的豪门公子，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出是厉楚恒的的情妇……你们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高度，怎么生活？”
顾萌萌身子不由得一颤。
梁暖暖、柳子蜜她们指着她的鼻子骂时，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这种难堪。
她像是桌上一道最廉价的菜，混在高档菜色旁边，被人抨击着却反驳不出来。
“那怎样才叫一个高度？”
楚世修握着顾萌萌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意不禁皱了皱眉，语气淡默地驳斥着楚天明，“有一个在中央为官的爸爸，像暖暖，她才是和我一个高度吗？”
楚天明的脸色顿时一变，从桌前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讲话？！”
见楚天明生气，楚世修说话没有再尖锐，只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的就事论事就是和一个不匹配你的人在一起，你和暖暖的分手事件现在满城风雨，如果你们的关系被爆料，让狗仔知道有第三者插足，楚氏的形象会因为你再次一塌糊涂。”
又是楚氏的形象……
在他父亲的眼里，楚氏高于一切，包括他这个儿子。
“父亲。”楚世修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您是个成功的商人，可您的儿子不是。”
说完，楚世修把卡推了回去，
拉着顾萌萌的手就离开，走下游艇，楚世修歉疚地道，“我不知道我父亲会突然过来，我们回别墅吃早餐。”
“不用了，我想回舅舅家。”
顾萌萌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她还消化不了这样的事情。
“萌萌……”楚世修握紧了她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没什么，他是为你好而已。”顾萌萌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送我回家吧。”
“好。”
楚世修的车停在四合院门口，顾萌萌边解开安全带边道，“我下次再请你过来坐好么？”
楚世修沉默了下，忧心地问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嗯，我可以。”顾萌萌点点头。
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她，楚世修揉了揉她的发心，“第一个电话是我另一部手机的，有事打给我。”
“好。”
顾萌萌的话少得可怜。
楚世修眸光微黯，走下车来替她打开车门，“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
“我想好好休息两天。”顾萌萌婉言拒绝。
“你还在介意我父亲的话？”
“我只是觉得心情很乱，想好好休息一下。”顾萌萌低着声音说道。
能不介意么？
被一个她从小尊敬的世伯羞辱得体无完肤。
而他……甚至没有说错一个字。
她和楚世修的差异从气质到文化都差了一大截……
“我父亲是个把利益摆在第一的商人，别去想他的话。”楚世修拍拍她的肩，“你是最好的女孩。”
顾萌萌勉强微笑着，和楚世修说了再见踏进四合院里。
平时这个时间舅妈一定召集了麻将搭子在打牌，现在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正厅里，舅妈坐在沙发上织毛线衣，舅舅坐在她对面看着报纸。
“舅舅、舅妈。”顾萌萌咬了咬唇一脚踩进去。
舅舅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盯着手里的报纸。
“哟，哪里来的这么一股狐~骚~味啊？不在有钱人的床~上打滚，还回来这里做什么？”舅妈见她走进来立刻冷嘲热讽起来。
顾萌萌白了脸，低着头道，“我已经离开厉楚恒了。”
闻言，舅舅抬起头来看向她。
“是被有钱人踢下床了吧？”舅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极了，“被赶走就想到舅舅家了？你舅舅的硬骨气给你折腾得连杂志社都不想开了，天天呆在家里吃老本……拖油瓶，你现在得意了？”
舅舅真得连杂志社都不经营下去了？
“舅舅……”顾萌萌走到舅舅面前。
“别叫我舅舅，我没这本事做你舅舅，连教都教不好你。”舅舅转过胖胖的身体不看她。
“我知道我做错了，舅舅，我以后不会了。”顾萌萌乞求着他的原谅。
“说了别再叫我舅舅。”
“砰——”
顾萌萌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我真得知道我错了，舅舅……”
舅舅的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看了一脸哀求的她两眼，猛地站起来，“你爱跪就跪。”
说完，舅舅扭头就走。
“贱东西。”舅妈轻蔑地冷哼一声，站起来跟着离开。
顾萌萌倔强地继续跪着。
从早上一直跪到下午，她的腿早已经麻木，舅舅、舅妈吃中饭也没有叫她一声。
舅舅这回真得动了很大的怒气，没有理她，完全把她当个隐形人一样，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舅妈偶尔走过来冷嘲热讽两句，“你看看都是你，现在害我和你舅舅都不敢出去见人了，现在街里街坊谁不知道你做人情~妇？！”
“你就是个灾星！”
“你跟红~灯~区的婊~子有什么不同？！”
……
顾萌萌咬紧牙关全当没有听见，她在乎的是舅舅，不是这个尖酸刻薄的舅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黑下来。
困意又袭卷而来，身上的手机响起，顾萌萌接起电话，“喂，我是顾萌萌。”
“吃过晚饭了吗？”楚世修温暖的声音隔着手机响起。
“嗯。”顾萌萌摸着干瘪的肚子嗯了一声。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楚世修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如沐春风的笑意。
“呃……”
舅舅突然从里屋走出来，见她在打电话脸上浮出一抹很不高兴的神色，顾萌萌明白他误会了，便对着电话道，“我要准备睡了。”
“这么早？”楚世修愕然。
“嗯。”顾萌萌看着舅舅说道，“阿修，我先睡了。”
“好吧。”
楚世修没在多作坚持，道了句晚安便让她挂上电话。
“哼。”舅舅从鼻子哼出一声，转身就离开。
顾萌萌想开口解释都来不及，只好继续跪着。
小厨房里亮起灯，薰出一阵阵烟雾，舅妈在准备晚饭了。
顾萌萌揉了揉没有知觉的膝盖，格外疲累，上眼皮和下眼皮几乎黏在了一块。
“去买酱油。”
舅舅的声音突然在她身旁响起。
顾萌萌从困意中清醒过来，震惊地看着舅舅。
舅舅叶永诚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她，“拿钱去街口买瓶酱油。”
顾萌萌喜出望外地睁大眼，“舅舅，您不生我气了？”
舅舅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问道，“你真得和那姓厉的散了？”
“是。”顾萌萌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