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楚世修唇边的笑容变得苦涩，在流淌着轻音乐的车内问道，“你还爱他？”
还爱谁？
厉楚恒吗？
她爱过厉楚恒吗？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爱上一个一直对自己暴力相向的男人……他甚至毁了她的人生。
把她生命的一切都改写。
“阿修，我和厉楚恒……”
“你终于肯叫我阿修了？”楚世修笑了起来，打断她的话，向她伸长手臂，伸手拨了拨她的长发。
顾萌萌微低着脸，目光一直望着前方，语气有些僵硬地继续道，“我和厉楚恒是一个多月前认识的，那天……”
“我不想知道。”
楚世修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脸上有着倔强，语气沉重。
顾萌萌转过眸怔怔地看着他。
楚世修一手搭在她肩上，有些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温和地道，“别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一切，我不想知道。”
……
他不想知道，她又何尝想说出来。
那是她最黑暗最肮脏最可耻的一个多月……
说出来后，楚世修会怎么看她？是不是连她的手都不想碰了？又或者就此不会再把她放在心上了。
更甚至……他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看着顾萌萌苍白的脸，楚世修重申了一遍，“我真得不想知道。”
顾萌萌也一样艰难地笑了笑，点点头没说下去，正过脸望向前面。
这条路是通往海边别墅的，已经快到了。
“你想知道暖暖的事么？”楚世修突然问道。
听他主动提起梁暖暖，顾萌萌怔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跑车行驶在公路上，楚世修沉寂片刻才道，“我们在一个宴会上认识，跳过一支舞，她开始倒追我，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楚世修的声音很柔和，温文尔雅地在车里响着，伴着轻音乐里的海潮声……
“她开始刻意学你，穿公主裙，我没有阻止，甚至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习性。”
顾萌萌愕然地看着楚世修的脸，如王子一般，有着谦逊的气质……
“直到你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段关系，直到你那天把她揭穿，给了我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温和的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楚世修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我骨子里就是个混蛋。我把她当成了寂寞时的慰藉，然后寻到一个看似正常的理由提出分开。”
“……”
顾萌萌呆呆看着他唇边嘲弄的笑容，忽然有些后悔，梁暖暖不管对她怎么样，但梁暖暖是真心实意爱着楚世修的。
否则，一个女人不会为了男人特意去装成另一个人……
也许，她对楚世修的感情还比不上梁暖暖……
“网络上管这个叫什么，伪善是么？”楚世修自嘲着说道。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即使你那天不说破，我也会寻各种理由分手。我很卑鄙是不是？”
“……”顾萌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楚世修从小就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乖乖牌，是个过份偏执的男生，但她真得想不到他会去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以为……他是爱着梁暖暖的。
寂寞的时候……真需要有个人陪么？
找个相似的人就能找到想要的感觉么？厉楚恒是这样，楚世修也是这样……
只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质疑他呢。
她自己还不是一样，为几个钱把自己出卖了。
楚世修轻声叫她的名字，“萌萌。”
“嗯？”
“我不是个好人，那是因为……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是个正常人。”楚世修把车停了下来，转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深情不言而喻。
她承认，他的话很动听。
动听得让人想哭。
顾萌萌的眼眶湿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世修解开安全带，慢慢地朝她倾身过来，深情专注地凝视着她，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脸。
顾萌萌整个人僵硬住，下一秒，她偏过了头。
她躲开了他的吻。
楚世修的吻没有落下，脸离她的距离连一厘米都不到，褐色的眸瞬间失色。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彼此都没有说话，车内安静得只剩下轻音乐，气氛急转凝重。
“我现在很乱。”
顾萌萌声音低哑地解释道。
“我知道。”楚世修苦涩地露出一抹笑容，“萌萌，我等你准备好。”
她现在已经在他身边了……
他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等她。
这九年他都熬过来了，他不在乎现在这一点时间……不在乎她还需要准备的时候才能接纳他……
不是。
他在乎，在乎得要命，在乎得疯狂……
他不确定……她的心上是不是还有厉楚恒，毕竟他们之间有过一段。
顾萌萌始终低着头，垂着眸，两排长睫刷下阴影，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
推开车门，楚世修下车绕到她车门前打开，转身背对着她躬下背，“萌萌，我背你。”
顾萌萌看着他的背影，浅笑着说道，“不用了，我腿没事。”
“我想背你。”楚世修坚决地说道。
顾萌萌猛然想起新闻报道他的伤势，不禁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怎么会受枪伤的？是不是那天在厉家……”
“你上来我就告诉你。”楚世修说道，没有离去的意思，跟她比谁能坚持。
……
她一向都比不过他的固执。
顾萌萌无奈地看着他，只好从车里下来爬上他的背。
楚世修稳稳地背着她朝别墅走去，笑着说道，“看，我已经没事了。”
……
顾萌萌伸手搂着他的肩，沉默地不发一言。
赫叔管家等候在门口，向他们弯腰致礼，“少爷，小姐。”
顾萌萌从楚世修的背上下来。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赫叔是个很敬业的管家，早早地将一切都准备好。
之前他就已经接到少爷的电话，说是顺利接小姐回来了……
少爷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美满的结局。
“我先洗澡。”顾萌萌的脸上勉强挂着礼貌的笑容，看了楚世修一眼转头离开。
“嗯。”
楚世修凝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有着浓浓的失落。
明明萌萌到他身边了，两人的距离似乎完全没有拉近过。
她还想着厉楚恒么？
那样动不动拔枪的男人，她喜欢？
厉家别墅。
铃木奈奈跟着厉楚恒进屋，从赌船回到别墅，厉楚恒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厉先生，铃木小姐，宵夜准备好了。”童妈走过来恭敬地说道，察觉到不对劲后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惊愕地问道，“顾小姐呢？”
她还特地给顾小姐准备了药膳。
顾小姐这几天都是靠厉先生晚上喂一点吃的，她还特意将药膳炖到晚一些，好让厉先生端去给顾小姐吃……
顾小姐。
听到这三个字，厉楚恒的眼里掠过一抹道不明的东西。
冷漠地看了童妈一眼，厉楚恒大步朝着楼上走。
“厉先生不吃饭吗？”童妈诧异极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望着厉楚恒一步步往上的背影，童妈又喊了一句，“欧州那边送来了新的女装，是这一季最后的款式，我已经让人整理到更衣室了。”
厉楚恒的脚步停下，颀长的背影冷冽得厉害，“闭嘴！”
“嘘——”
铃木奈奈手指点在唇上，冲童妈做了个消声的举动，小声地说道，“萌萌被楚世修赢走了，你别在阿恒面前提了……”
“什么？！”
童妈震惊地张大嘴，随即又不解地问道，“厉先生怎么没带顾小姐回来？！”
“她被楚世修赢走了啊。”
“就算楚公子赢了，厉先生也不会放顾小姐走的……”
童妈坚定地说道。
厉先生一向是个强势的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小姐被赢走，他没把楚公子的头给打爆？
太不合常理了……这解释不通啊……
“今晚在赌船上很诡异的。”铃木奈奈小声地说道，“不过既然阿恒输了，你们也该把萌萌的东西收拾干净丢了，别让阿恒看着伤心。”
“……可是厉先生没有吩咐。”虽然童妈也不想看着厉先生伤心，但毕竟她只是个佣人……
“没关系啦，你们是为他好嘛，我陪童妈一起呀……”铃木奈奈乖巧地笑着，很热情地说道。
更衣室里——
厉楚恒将门关上，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鞋踩上复古色彩的地毯上，装璜高档的更衣室里光线很好，衣物被整理得安置地井然有序，厉爵笔直地站着，望着这一切，一双黑眸阴晦不明。
这是给顾萌萌准备的更衣室。
全是e.s旗下服装品牌的最新款式……
拉开衣柜门，里边每一件都是顾萌萌的尺寸……
他几乎可以想象顾萌萌穿上它们的样子，每一种风格她都可以驾驭得很好。
加上她独特干净的五官、清纯的气质……哪怕是再性感的衣服她也可以穿出一抹属于自己的清新，十分自然。
让他百看不厌。
……
“厉楚恒，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心？”
“我要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和你一样有病！”
……
她躺在他身下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只恶心的蟑螂。
除了睡得昏沉时颠三倒四的那几句话，她到最后被楚世修抱着离开，都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
她真得很讨厌他。
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什么还朝自己开了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