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萌萌无语地看着他。
    说完，厉楚恒转过身来冲她扬了扬手上的素描画，“现在只有这一副了。”
    ……
    就算只剩下他的一副素描画，又能证明什么？
    这能证明她爱上了他？
    因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所以非得给他画素描？！
    “吃饭。”
    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因果论证，顾萌萌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吃过超辣的晚餐，趁厉楚恒去洗澡的空档，顾萌萌偷偷摸摸地钻进餐厅里，从垃圾筒里捡起被他丢掉的手机。
    溜进一间卧室里，顾萌萌纸巾一遍一遍擦着手机上的脏污，擦干净后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特别想恢复通讯自由，可是真让她打，她真得不知道该打给谁。
    好友朱芷仪一定是在和男朋友你浓我浓，舅舅这个时候也肯定在家里吃饭……除了这两人以后，她想不出有什么号码可以让她拨。
    不对，她还有三个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顾萌萌拨通了楚世修留给她的私人手机号码，她以为她不会打电话给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打过去了。
    楚世修的铃声都是肖邦的钢琴声。
    低沉的钢琴没响多久就被接过，楚世修温和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喂，我是楚世修。”
    顾萌萌拿着手机站在窗前，听到这话不禁会心一笑。
    楚世修讲电话的开场白和她一模一样。
    张口想讲些什么，到嘴边了顾萌萌才发现自己喉咙哑了，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是几秒的沉默。
    楚世修语气紧张地问道，“是萌萌吗？”
    楚世修那边很安静，安静得她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迫切一般。
    “咳……”顾萌萌轻咳一声才出声，“嗯，是我。”
    楚世修明显松了口气，“萌萌，你终于打给我了。”
    像是盼了很久的感慨。
    终于等到的那一瞬间松驰……
    他……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么？
    “阿修……楚世修。”顾萌萌及时扭转过自己的拗口。
    楚世修沉默了两秒，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萌萌，我听惯你叫我阿修了。”
    阿修，我找到你了。
    阿修，你怎么又一个人躲在这里。
    阿修，你要躲也别躲远，我会找不到你的。
    ……
    阿修，阿修，从有记忆开始，顾萌萌就总是这么叫他，他早已习惯。
    她让他别躲远，她会找不到。
    他没有躲远，她却一个人躲了九年，他找到现在才终于找到她。
    她却连他住的地方都不肯告诉他。
    他们之间……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了？
    “……”顾萌萌对着手机静默，左手在窗玻璃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听惯她叫他阿修了么？
    “萌萌，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楚世修忽然说道。
    顾萌萌呆了下，她之前用厉家的电话跟他说过话……他居然会认得她的声音？
    漏馅了吗？
    楚世修说完之后没有再说，她轻咳一声，玩笑似地道，“你是在说我声音大众吗？”
    楚世修在那边也跟着微笑，“没有，萌萌的声音最特别。”
    萌萌的声音最特别。
    萌萌长得最好看，最漂亮，最可爱。
    萌萌将来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导演。
    萌萌什么都好，谁都会喜欢你……
    她好像就是这样从小被楚世修夸大的，在楚世修的眼里，她没有任何的缺点，什么都是最好的，没人可比。
    小的时候，她性子有些骄纵，爸爸常说，她的性子是妈妈和楚世修惯出来的。
    能遇到一个永远都会真心赞美自己的男人多么不容易……可惜，她已经错过。
    这个温柔得无可挑剔的男人不属于她。
    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很久，楚世修温柔地开口，“萌萌，出来见个面吧。”
    在窗玻璃上划圈的手指顿时停住，她是个没有自由的人，没有厉楚恒的允许，她连这个厉家别墅都走不出去……
    “我……”
    她的声音迟疑。
    又要拒绝他了么？
    “别这么快拒绝我，萌萌。”楚世修有些迫切地打断她的声音。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宛如在她耳边低喃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口，隐隐地犯疼。
    顾萌萌沉默了好久，才若无其事地对着手机说道，“我现在不在c市，下次找机会吧。”
    她从来没有骗过楚世修，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
    现在她对着他也欺骗了。
    再这样下去，她身上还剩下几分真实？
    “是吗？”楚世修失望地反问。
    “嗯。”她几乎可以想像他失落起来微微垂眸的样子，像极了迷路的孩子。
    “萌萌，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楚世修身边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只剩下他小心翼翼却关切的询问。
    顾萌萌鼻间一阵酸涩。
    他怎么还是要问到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静默了片刻，顾萌萌终于问出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她的声音轻轻地问道，“楚氏漏税的事还好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楚世修顿了两秒，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嗯，你看新闻了？”
    楚氏“漏税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让秘书调查过几家知名电视台，抨击楚氏的新闻皆是e.s亚太地区总裁办公室让发的。
    e.s厉楚恒。
    一个在媒体面前极度低调的男人。
    这次却选择近乎透明化的打击动作在向楚氏攻击，举动嚣张不可一世。
    楚氏和e.s从未有过生意往来，更没有过节。
    e.s明目张胆的攻击举动的确令人想不透。
    “嗯，严重吗？”顾萌萌问。
    “有一点。”没有想过瞒她，楚世修坦然说道，“楚氏近两年的计划是投资房地产，这个时候被人盯上恶意攻击，对楚氏的形象造成了损害，导致股价跌得厉害，对将来公司的发展有所妨碍。”
    厉楚恒杀人不见血，仅仅是一段“漏税门”，就让楚氏大受打击。
    听起来……楚世修比她想像中还要烦恼。
    “检查机关调查清楚漏税了吗？”
    “检查机关也被对方收买过，迟迟不出审核结果，个个推搪。”
    楚氏顶着这么大的舆论压力，检查机关又不肯出检查结果，只会导致楚氏在大众中信誉越来越丧失。
    厉楚恒有必要这么狠么，非要楚氏倒了不可？
    “楚世修。”她轻轻地喊。
    “嗯？”
    “楚氏和……未婚妻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只要他做出选择，她就知道怎么办了。
    他最在乎的最重要的，她一定为他争取。
    “……”楚世修沉默了，半晌才疑惑地问道，“萌萌，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我好吗？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在乎的？”顾萌萌坚持问道。
    “找到你。”
    温柔的嗓音不假思索地回答。
    “砰——”
    手机一刹那间从手里掉落，狠狠地摔在地上。
    顾萌萌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泪水从眼眶滑落。
    他说，找到她才是他最在乎的。
    他最在乎的，不是楚氏的事业，不是梁暖暖这个未婚妻，而是找到她，一个小时候的玩伴。
    她从来不知道，楚世修惦记了她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甚至，把找到她做为最重要的事……
    “萌萌……萌萌？”
    楚世修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顾萌萌忙弯腰捡起手机，胡乱地抹掉眼泪，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嗯，我在。”
    “你哭了？”楚世修错愕。
    “没有，最近感冒嗓子不太好。”顾萌萌揉了揉脖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怎么会感冒？看医生了吗？药呢？吃过没？你一感冒就喜欢乱吃东西，有些食物你不好，千万别乱吃知不知道？”
    楚世修立刻紧张起来，言词都有些语无伦次似的。
    “嗯，看过医生了，休息两天就好。”顾萌萌忙说道，怕他继续追问又赶紧转移话题，“这件事若然不结束，楚氏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持续亏损，后果不堪设想。”楚世修说道。
    主流电视台和报纸针对此次“漏税门”铺天盖地发新闻抨击，一时半会楚氏淡不出大众视线。
    楚氏又是以商场起家的，倚赖广大群众基础。
    如此下去，楚氏的亏损一定是最严重的一次。
    “那如果……”
    “顾萌萌！你跑哪去了？！顾萌萌！”厉楚恒的吼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近乎暴怒，仿佛人就贴在门边上。
    顾萌萌吓了一跳，慌张地忙把手机捂住，但为时已晚。
    楚世修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你男朋友？”
    她能说不是吗？
    他是她的金~主而已，她是他发泄的禁脔。
    “嗯。”片刻，顾萌萌淡淡地应了一声。
    “顾萌萌！顾萌萌！”门外又传来厉楚恒的怒吼。
    顾萌萌明白自己再不出去，厉楚恒能把门一个个砸了，然后再把她砸了……
    “楚世修，记住我的话，如果有一天别人抨击你的未婚妻，一定不要相信。你和她很般配，要相信她对你的爱。”
    “什么？”楚世修愕然。
    听着门外厉楚恒的吼声，顾萌萌有些焦急地对着手机说道，“我这有事，先挂了，下次再打给你。”
    “萌萌……”
    “嘟——嘟——哮——”
    他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一句，顾萌萌已经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