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得不到重要和领导的重视，养成了程成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李凌霄在为他感到难过的同时也有些惋惜，尽管如此李凌霄还是循循善诱道：“难道程科长没有想过跳出农业厅，到外面去看一看？你给自己画地为牢又是何苦呢？”
    李凌霄的话非但没引起程成的共鸣，还让程科长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将程成的表情一览无遗，李凌霄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天真。
    原来是这样。
    李凌霄哈哈大笑冲破了刚才的尴尬气氛，再次换上胸有成竹的表情对程成道：“不瞒程科长说，我的调令这几天就会下来。安定县县委副书记，代理县长。今天喊你来的目的也很简单，看在咱俩曾经共事一场的份上，再加上我个人对你的欣赏，我想问问你对去地方工作的想法？”
    李凌霄在地方工作四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也让程成意识到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进一步，跟李凌霄同往地方工作，前面是似锦前程还是刀山火海还不确定；原地不动，可保平稳和安定，但是却没有任何向上的可能，或许临到退休给个处级待遇安慰一下，估计已经是最好结果。
    面对这种事关前途的巨大抉择，就算是李凌霄自己也要衡量考虑很久，所以程成的犹豫和沉默李凌霄能够理解。
    半晌不见程成回答，李凌霄渐渐失去耐心，不禁端起第三道茶，口中淡淡道：“程科长，事关重大你深思熟虑我非常理解，反正我调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如你先回去好好商量一番，实在不行跟家里也说说。”
    是不是激将法，程成不敢确定，李凌霄也没有这种必要。可是李凌霄不似非常在乎的态度却触及到了程成的内心最深处。
    人生能有几回搏？很多人空干一辈子连这种机会的边都摸不到，现在机遇摆在眼前，何不放手一搏？
    短短几分钟，程成的内心好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什么安定，什么稳妥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当初进入官场的初衷不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让曾经的远大志向支离破碎，程成摇摆的心最终做出了选择。
    “处长，蒙你不嫌弃，我愿跟您身边尽我所能，做出一番事业。”一句朴实无华的表达，一句不似表忠心的剖白，让李凌霄感受到了他的诚恳与精明。
    李凌霄现在需要的正是程成这种人，聪明而不过分，低调不张扬，有手段却不阴险，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李凌霄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做出什么有违原则的事。
    “那就这样吧，程科长回去好好工作，事情成与不成我还不敢打包票，只是先问问你个人意见。”
    把程成胃口吊的老高，最后李凌霄却用这种方式把人打发出去，程成非但没有对李凌霄充满失望，反而越发看好这位年轻上司的前程远大。
    ……
    确定了程成的想法之后，李凌霄第一时间找到廖逸飞。
    何以不提前跟廖逸飞请求呢？说实话，李凌霄当初根本没有想过这次去安定县还要提前找好帮手，他以为凭自己一人之力足以对付严行时的各种明招暗箭，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来就在市委、市政府传出即将要调正李凌霄到安定县的消息之后，严行时曾经不止一次跑到市委、市政府表示反对。
    而他最大的依仗竟然不是自己严家大少爷的出身，而是大部分安定县县委常委的意见。没错，严行时是安定县县委书记不假，可他还代表不了所有常委，可他敢说这种话，自然已经控制了多数的常委。
    李凌霄在派人简单了解之后，吃惊的发现，严行时竟然真的在短短时间之内把安定县经营的风雨不透。
    这个消息非常可怕。县委书记是一把手没错，可书记之下还有县长、专职副书记，光是这二三号人物都不可能被书记一手掌控。
    可事实却是，严行时干净利落的做到了。不仅县长和副书记对严行时言听计从，11名常委之中竟然有7人附和他的做法。
    剩下4名常委虽然没有明确表达追随严行时，却也在重大问题上投了弃权票。而上级居然对他这种一手遮天的做法不闻不问，李凌霄把这次安定之行想得更加严重。
    等他把安定县发生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之后，李凌霄才突然想到孔展工当时那张诡异莫测的笑脸。
    原来在这等着他。李凌霄的猜测终于有了比较靠谱的答案。
    派自己过去跟严行时唱反调搞不好是孔展工的私心作祟，而他了解完安定的现况之后，他颓然发现孔展工竟然还有更深的意图。
    以一人之力抗衡书记为首的大部分常委，亏他孔展工想的出来。不过李凌霄没打算就此放弃，有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凌霄这种不畏艰难的精神，最终打败理智让他开始了和严行时的两虎之争。
    当然，战斗之初李凌霄可不想单刀赴会，即便自己是县长恐怕在现时的安定县也别想发出自己的声音。
    所以他需要一个搅局的人，一个聪明的搅局人，一个懂得保护自己不被人生吞活剥又能在艰苦环境下生存的人，当他层层筛选之后才发现，手上竟然没有可用之人。
    想到程成，只是不得已的结果。可跟程成简单谈过之后让他渐渐感到自己这次恐怕做出了一个异常正确的决定。
    检验成果还需要真正到了安定之后才行，这几天李凌霄放下手中的工作，一心扑到对安定县各方面情况的了解上。
    ……
    2009年4月1日，在这个被西方人称之为“愚人节”的好日子，李凌霄在药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陪同下，正式上任安定县。
    副部长是一个叫蒋天的中年官员，蒋副部长并没有大多数官员的“将军肚”，而有着比较标准的身材。
    四人一行，蒋天只带了秘书和司机，而李凌霄更简单，孑然一身甚至连包都没带。
    看到李凌霄轻车简行，蒋天还打趣李凌霄：“李县长真是轻装上阵，看来很有自信啊。”
    久经官场历练，李凌霄也学会了从容应对。
    “哪里，哪里，蒋部长有所不知，我这是放下所有包袱，争取把全部精力都用到工作上，再说能不能如我所愿还未可知呢。”
    蒋天微微一笑，错过话茬儿，和李凌霄聊起了药城的风土人情。
    药城到安定县城，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蒋天的车一直开到安定县地界，都没有发现有人迎接自己，一张脸不禁黑了下来。
    按照常理，组织部见官大一级，蒋天和严行时同为正处级，但是他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理论上讲还算是严行时的领导。
    可严行时的做法很不近人情，既没有派人引路也没有在交界处等候，这么明显的做法，看来很有针对性。
    李凌霄心中暗笑蒋天小题大做，嘴上却不住煽风点火道：“安定县的同志们工作很认真嘛，幸亏我和蒋部长都认识路，呵呵。”
    手段不在高端与否，只看管不管用。
    这时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蒋天，哪里还关心李凌霄是不是挑唆？只见蒋天一张黑脸，一言不发，只是催促司机加快车速。
    5分钟之后，安定县城在望，司机把车开到大道上慢慢减速了车速。
    合署办公的安定县委县政府门口，只有两名站岗武警执勤。蒋天的专车开到门口也不见有人等候，脸上的表情也从不爽变成了极度不爽。
    要不是秘书聪明的话，蒋天的面子兴许今天全都要栽在安定县。
    车子进了大院还没停稳当，只见办公大楼内冲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40岁开外的中年官员。这位的名字很有意境，名叫陶逸仙。如果熟悉近代史的朋友应该知道，逸仙两字的由来。
    陶逸仙是安定县县委专职副书记，正是严行时的直接下属兼副手。
    一溜小跑来到蒋天的专车前，陶逸仙熟练的帮蒋天打开车门，立时看到蒋副部长那张臭脸。
    “逸仙同志，我看你们安定县的同志们工作都负责嘛。”蒋天一句冷冰冰的话甩出来，顿时让陶逸仙脸上的冷汗唰唰流了下来。
    别看蒋天级别不高，他手中可是掌握着全市正处级以下官员的考核和评定，人家官小不要紧，关键是位置重要。
    其实早在之前，陶逸仙就对严行时的做法提出过异议，只是这位“大哥”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按住了所有人，甚至都没打算派市委秘书长去门口迎接。
    严行时和李凌霄的恩怨，众人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光看严行时对蒋天和李凌霄一行的反应，众人就猜测到严书记肯定对二人之中一人强烈不满。
    可严行时底气十足，大家不奇怪也比不了，可自己没有他那种深厚背景。当陶逸仙收到蒋天秘书的短信，暗中叫苦不迭。
    得罪严行时，自己在安定县肯定会靠边站；得罪蒋天，自己的评价和考核恐怕不会再有高分，孰轻孰重好像很难取舍。
    当蒋天在楼上看到蒋天的专车缓缓驶入，最终做了决定，哪怕得罪严行时也不能让蒋天记恨。他甚至还对自己的选择窃喜，如果只有自己迎接的话，岂不会给蒋天留下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