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阵夜风吹来,吹熄了灯罩上燃着的微弱火苗,整个院子瞬间没入黑暗中。
没有声响,听不见风声,便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满是血腥味的院子仿佛跌进了没有声息的深渊里,静得令人心惊。
这样的黑暗,令朱砂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她觉得冷,因为这样没有声息的黑暗让她想到了总会让她心悸而醒的噩梦。
在她心里,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无声无息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让她永远也挣脱逃离不了。
她握着长刀的双手不禁颤抖,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她再听不到谁人的声音。
朱砂终是无法忍受这样死寂的黑暗,是以唤了君倾一声:“丞相大人!”
此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那便是见到君倾。
就算瞧不见,哪怕只是听到他冷冷淡淡的一个“嗯”字,也能让她心安。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这黑暗里不仅仅是她一人而已。
这不是她的那个噩梦,不是困着她的那片黑暗,不是她自己,还有人在的。
至少还有他在。
依旧是死寂,朱砂将手上的长刀握得更紧了,眼眸微微睁大。
他呢!?他在哪儿!?
“嗯。”就在朱砂双手颤抖不已时,黑暗里才传来君倾冷冷淡淡的应声。
“还有啊,你这就算真要请,也对照客人的喜好来请啊,我们小倾倾喜好的是喝酒,而不是喝茶,这一听,就知道你没诚意。”小白嫌弃地摆摆手,“我们相府的小公子可还在等着爹回去,我们小倾倾今夜可没空赏你这老头儿的脸,待到老头儿你哪天真的有诚意了,再到相府来请我们小倾倾。”
小白张嘴闭嘴一口一声“老头儿”,让朱砂听着想笑,这灰袍男子模样不过是四十五六,还未到老头儿的年纪,这小白,分明是在打人的脸。
还有,小朱……是她?
却不知是小朱,还是……小猪?
朱砂虽想笑,但此时并不是当笑的时候,且她身上有伤,虽不致命,但疼得很,她也笑不出来。
“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有理,那就懂礼一点,送我们出去,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呢,那就……”小白笑眯眯的,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没道理,那就让我们小倾倾先回去瞧儿子,我留下来尝尝你的茶水是好喝还是难喝,但是先说好,这间院子太烂,你要是请我喝茶,必须先换个地儿,怎么样?”
小白说完,还挑挑眉,活脱脱一副“老子喝你的茶是给你面子”的口吻,就差没豪气地上前拍拍那灰袍男子的肩了。
小白是一副笑眯眯的口吻,但任是谁人都听得出,他不是在与对方打商量,而是必走无疑,对方若是不让,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是穆某考虑不周了。”灰袍男子听罢小白一副玩笑口吻的话,非但没有动怒,反是轻轻一笑,客气道,“既是如此,那穆某便改天再携好酒登门让丞相大人品尝,青茵,替我送送丞相大人。”
灰袍男子的话才说完,便有一名甚至青衣的年轻姑娘从他身后走出来,笑得娇俏地看着君倾三人,声如黄莺,客气道:“三位客人,请。”
朱砂不动。
先迈开脚步的是君倾,他走了,她才跟着他走。
不是不想走,而是她觉得这自称为“穆某”的男人不会这般轻易地便让他们离开。
但她想错了,他竟真的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了。
只因为小白那笑眯眯且还不讲礼数的一番话。
但朱砂也知,他们之所以能这般轻而易举的离开缕斋,不是因为小白那叨叨的一番话,而是因为他的人。
因为他那能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而将那些弓箭手背上的箭筒卸下的身手。
单冲着他这身手,世上怕是无几人敢轻易与他交手的。
他们出了缕斋,出了小巷,小白走在朱砂与君倾身后,还是在笑着,眼睛哪儿都不看,只是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看而已,看着看着,他似乎忍不住了,哼道:“这手握这么紧,都不嫌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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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缕斋里屋,续断公子才滚动着木轮一脸慌乱地从里屋出来。
“小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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