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收捡

    张守仁在登字第五庄一心是打算坐城楼观风景,但不曾想到,一场小小的风暴,正向自己席卷过来。
    “大人,这个……”
    张世强的模样十分诡异,脸红红的,似乎是在憋住笑一样。
    “狗才,混蛋,出去!”
    张守仁大怒,很罕见的发了脾气,把张世强骂的狗血淋头。
    他已经很少发丘八脾气了,名义上他是征虏将军,还是正经的大明军人,但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团体的主脑,不折不扣的上位。
    “这个,大人,属下是想问问看,三小姐这样男装赶过来,十分狼狈,要不要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洗浴一下,换身干净衣服……男装女装还是由三小姐自己来定。”
    “我……我是想洗洗。”
    昨天晚上跑出登州,上午抵达庄子的陈三小姐罕见的露出害羞的神色,风尘仆仆,这年头官道上土灰极多,一路跑过来,身上当然脏的不得了。
    看着这个漂亮女孩子洗浴过后换了一身女装回来,张守仁也是有哭笑不得之感。
    这年头,大姑娘家的黑更半夜的跑来这里,除了用私奔这词儿也没有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了。这位大姐,论说起来似乎是陈兵备身边的小文秘,听说书启功夫了得,一笔大字不在乃父的水平之下,给京里大老倌写八行也是写的极好,京中和地方的各方势力她十分清楚,官场之术也颇为精通,陈兵备身边有个精明强干的女儿,这风声登莱官场早传开了。
    谁知道这么一个精明的大小姐,居然这么不分轻重呢……
    这跑来投奔的是他,虽说这庄上大几千人,但这风声一传出去,还叫他和她怎么解释的清楚呢?
    要是叫云娘知道……
    张守仁有点心虚的感觉,要说对眼前这个姑娘没感觉,那也是假的。”
    “那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其实将军之法,也是暗合人心,不了解人心和人性,当不得好将军的。”
    “自吹自擂,也不害羞。”
    长谈良久,彼此间的一点陌生感和隔阂自然也是消弥不见,到最后,陈三小姐只是略显忧愁的道:“我父亲这一次也涉足其中,虽然你拿他没有办法,但他是要面子的人,怕是不会在登州久留了。”
    “这个……”张守仁也是颇为无语,陈登魁原本是他这一次斗争对付的主要人物之一,不过眼下发生这样的逆转,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还有,你万不可杀戮读书人,否则的话,在皇上和百官心中,在天下士绅心中,哪怕是百姓心中,你的形象就与朱温、黄巢无异了。”
    “这个我是省得……”张守仁含笑答着,神色也是十分自信,他从容道:“我有一个法子,又能出气,还能镇住他们,使登莱的生员不再和我捣乱。”
    “又吹牛皮!”
    这样的对白,也是重复多次了,比起云娘的温柔贤惠和成熟,这个官家小姐有一种贫苦小户人家女孩儿没有的俏皮和大胆,在微笑的时候,弯弯的眼睛敢于和张守仁直视,小小的鼻子也是皱了起来。
    每次看到的时候,张守仁便是心中一动,然后开始和尚念经一般的在心里念叨起云娘来。
    他的妻子才十七岁,已经怀着身子,孕育着他的后嗣,在德在容,都是没有丝毫亏欠他的地方啊……
    只是这庄上这么多人,来了一个官家小姐的事,怎么也是瞒不住人的啊……
    张守仁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大人,”张世强这一次又匆忙进来,此次没有那种看好戏的可恶表情,敬个军礼后,正色道:“附近庄上来人了。<>”
    “唔,那我出去。”
    “什么事啊?”陈三小姐在张守仁面前,颇有点好奇宝宝的感觉,在父亲面前女中小诸葛的那副模样可是完全看不见了。
    “昨日本庄与附近农户冲突,打死了不少……”
    “此事要料理清楚……”陈三小姐收了浅浅笑容,正色道:“此事我早听说,那些闹事的多是各宗族的人,便是登州兵也是附近各宗族中的青壮,将这些大宗族得罪的如此之深,除非你派兵将文登和宁海州并威海卫一带各族全部铲除,不然的话,一定是你治政之累。”
    张守仁用赞赏的眼光看她一眼,询询善问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先安抚吧,人已经杀了不少,他们等闲自是不敢再同你过不去。但人心想顺服就难了,先安抚,再慢慢梳爬关系,要紧的是把那些族长和大士绅给压服,能拉的便拉,拉不动的一定铲除掉,留着他们,你对百姓再好也没用,关系时刻,有声望的族长士绅一声吆喝,本族中人一定还是听族长的,不会听你这个征虏将军的。”
    张守仁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年十六七的女孩子,漂亮不说,也是真的兰心慧质,这种错踪复杂的民政之事,她看的很清楚,说的也明白,实在是难得了。
    怪不得陈登魁这个兵备对这女儿十分宠爱,果有其过人之处。
    陈三小姐被他看的脸红,把头低了下去,露出颈项的一段雪白,一股少女才有的淡淡体香也是向张守仁的鼻尖袭去。
    “唔,我们走吧。”
    张守仁微咳一声,收回心猿意马,吱唔着道:“你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大明说是皇上和内阁治理天下,不如说是和宗族共治天下,地方官吏太少,县官兼理行政,司法、赋役、教育、水利、农田、仓储、驿传,这么多事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县丞还是摇头大老爷,底下只有一个典史做些实事,六房书吏一共才几个人?不贪污两个雇几个老夫子帮手,县官得被地方宗族给玩死。就是这样,也不过就是从大宗族士绅手中捞几个散碎银子使使罢了……”
    地方政务确实是如此,含糊不清,职权不明,行政和军事加司法长官全是县令一人,但知县又是外地人,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书混到两榜出身,榜下分用又是南人北用,北人南用,比如把沧州人分到广东韶关去当县官,言语不同鸡同鸭讲,知县能摸清县衙在哪条街就算不错了,根本也谈不上对地方有具体的治理。
    三班衙役是经制衙差也就是有编制的才十几人,收赋税时的那些帮役杂差都是各宗族的人,呼拉拉是有千把口子,看似是听知县大老爷的,但你收税就是收不上那些大户的,凭你是怎么厉害的地方官,拿着多厉害的旨意,地方上大户官绅的钱你就是收不着。
    苏松一带,士绅多是百年书香世家,皇权最厉害时,赋税也收不到七成以上,积欠多年后,皇权认输,一道旨意免积欠数十年的钱粮,重新再来。
    这就是明朝政治的真相,张守仁以前意识不到,是他的权力还没有延伸到与宗族权力冲突的强大地步,而在此时,族权便是绕不开的一道大关口。
    这一次在登州庄园与地方宗族的冲突,便是一个极为强悍的开始。
    “嗯嗯,知道啦。”
    本身就是一个大宗族出身的陈三小姐低眉顺眼,听着张守仁长篇大论的讲述着,俏脸之上,却都是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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