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编书

    “不敢,不敢,不敢!”
    面对陈子龙以下官之礼自称和揖拜,张守仁侧身让过,笑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游击将军,卧子兄也是惠州府司理官,国朝班次向来文左武右,我可不敢拿大。”
    “大人,若是下官还在意这些俗务,也就不会在此与大人相见了。”
    陈子龙的授官是不大好,但还是正经的文官班次,他又是松江名士,几社的创始人,复社的骨干,东林的外围,正经的世家子弟和进士出身。
    这些身份,哪怕是现在武官渐渐不再如几十年前那种奴隶般的身份,但两相比较,张守仁也是和陈子龙差的太远了。
    别的不说,陈子龙若是到登州,倪宠这样的世家子弟出身的总兵也会平等相待,倪宠麾下,两个副将四五个参将十来个游击总是有的,这些武官也就是参将以上勉强够资格当陪客,游击这样的武官,连上席的资格都欠奉。
    “好吧,那我二人平等论交好了。”
    陈子龙微笑点头,答说道:“下官还是以部属自称吧。大人这里好大事业,下官想到胶州这边找个事来做……大人是胶州守备,也是下官未来上官,理当礼敬。”
    这话说的,秦东主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以陈子龙的身份,就算要给人当幕僚,最少也得是文官中的大人物,主持一方数省军务的总督级的才够资格招揽他。
    象是卢象升还够格,熊文灿这个总理都悬点儿,复社的哥几个,别的没有,傲气那是十足真金,不打折扣的。
    南明初立时,史可法主持一切军政事物,是辅臣第一人,又是东林名臣,这样的身份,才招揽到冒襄和张自烈这样的复社才子入幕府为幕僚,身份差一点儿的,都是想也甭想。求得农政全书的草稿,最近是打算重新编写,去繁芜,补缺略,现在看来,老师的遗作,将会大放光彩。”
    此人对工农之事,都是精通,徐光启更是明朝高级官僚中的异类。一个精通八股的大学士,居然还精通天文学和物理学,还能写几何类的专著,并且还有农政全书这样的关于农政的著作,这人虽不能说与达芬奇那样的妖孽比,但也是中国士大夫的骄傲了。
    这本书现在还是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并没有刻板通行天下,不过张守仁有心搜寻,也是早就看过了。
    对做实事的人,他还是很敬服的,当下真心诚意的道:“我这里,得益故徐大学士之惠多矣,既然卧子兄在重编新书,那么,等落笔之时,我愿刊印万册,发行天下。”
    “大人做事就是大手笔,刻书也是一万本,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陈子龙眼眉一挑,神色也是有点无奈。
    当着一个财大气粗的军阀模样的武夫,他的自信也是一再受挫了。
    刻板印书,是当时文人最基本的追求,一个名士,没有几本随笔或是诗集问世发行,那就等于白混了。
    不少穷书生,一生手稿放到最后,临死也不忘了想求人刊行天下,乃至死了都不闭眼,留着执念走的,也是大有人在。
    官员受贿赂,也是不一定现银,拿官员的书去刻印,也算是一种高雅的贿赂方式了。
    不过这种印法,一般二三百本就不少了,当时的印书业还是高技术行业,而且纸很贵,还编了不少鬼故事吓唬小孩子要敬惜字纸,不能浪费,印书一次万册的,还真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数字。<>
    “呵呵,”张守仁没心没肺的一笑,朗声道:“等我打完这一仗回来,咱们好好在一起说道说道这农政上的事。卧子兄,我对你有厚望!”
    “不敢,一定竭尽全力吧!”
    陈子龙走遍大江南北,结识的包括徐光启在内,全是明朝的精英人物,上到大学士,下到普通的举人秀才,但无论是学识过人的进士同年,或是家世傲人的复社好友,在所谓的“经济之道”上头与他有共同语言的,真是寥寥无已。
    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后指责他,不务正业,荒废时光。
    这些人,包括黄道周和刘宗周这些大儒在内,提起徐光启时,都是诟病他的加入天主教,不满徐光启在杂学上花费的这些功夫。
    在他们看来,正道只在儒学,甚至是只在理学之中。
    黄、刘二人,都是理学大师,在明末学派中有极高的地位,他们的迂腐和食古不化,在当时影响不深,甚至出了顾炎武这样的叛逆,但在清季,理学完全占据了统治地位,人们的心被禁锢了,整个社会停滞不前,这种苗头,在明末的这些所谓大师身上,就能看到一些苗头出来了。
    所幸的是,还有张守仁这种英杰之士,以武官的身份,见识上,却是丝毫不逊于任何大儒。
    在这一瞬间,陈子龙由衷感觉,自己看似一时冲动的决定,却是十分的正确,也是无比的英明。
    当下只洒然一笑,对着张守仁道:“那学生就祝大人马到功臣,痛击鞑虏!”
    “说的甚是,痛击鞑虏!”
    “国华要斩它几百首级,叫鞑子知道,我大明不是这么软弱可欺,大明天下,还是有敢战的将士和勇武的将士。”
    其余诸人,也是都紧随而上,此时天色渐晚,这么边走边说,也是把该看的全都看了。鸡舍,猪舍,看的秦东主等人十分开心。
    回到门前后,当即便是与张守仁口头约定,浮山这边的鸡鸭羊猪等活物,只要是出手的,利丰行最少包销一半,价格当然是好说。
    不料张守仁却是大为摇头,笑道:“价格不要高,我会叫钟显算算成本,慢慢卖,能把本钱收回来就得。当然也不必太低,不要伤着也干这买卖的老百姓们。”
    “这是为什么?”
    老掌柜大不赞同,反对道:“做生意是做生意,在商言商,不能放着钱不赚不是?”
    “倒不是我有意邀买名声,实在赚这个钱,没有味道的很。能便宜就便宜些吧,叫百姓也能吃的起鱼和肉,叫山东的物价,稍微回抑一些。”
    “唉,国华的仁心,真是没说的了。”
    “些许小事罢了,我也不指着这些赚钱,老实说,将来肉食,粮食,能够自给,多出来的,无所谓了。”
    他还真的不打算在粮食等最基本的保障品上赚钱,现在可以惠及半个山东,将来可以惠及全国。
    把大明虚高的物价打下来!
    物价这么高,银子如水般进来,换走的是明朝的大量的物资和金子,中国人看似讨了巧,却是混乱了自己的金融,出售了自己的物资,白银当流通货币,绝对是不合格的,现在的物价水平,只能使官府开支增加,加重财重负担,民间中产阶层和低层感受生活吃力,压力倍增。
    只有那些操控海贸和手工业的大商人大地主大士绅们才占了便宜,大量的银子涌进来,就是落在这些人手中了。
    江南那种富裕地方还好些,别的地方,这么多年民穷国困,这种海洋贸易所带来的不正常的虚高物价,也是重要原因。
    但这样的用心,眼前这几位,包括陈子龙在内,还都不能理解。
    众人以为他的话只是一种托词,只能是用崇拜之极的眼光看向他。哪怕是须发如银的老掌柜,也是用十分敬畏的眼光看着他这个后生。
    但这些,对张守仁也只是不起眼的小事了,他的眼光,从这里又投向了北方,在那里,无数人在奋战着,在牺牲,天交十月之后,北方会下雪,会冰寒彻骨,这样的天气,将士要着铁甲与野兽奋战,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而百姓的被屠杀,掠夺,也不必多说。
    倒是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调他北上?而林文远返回北京后,又有什么样的一系列的情报,传递给他?
    历史上发生的惨剧,会不会因为他的介入,而发生一点点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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