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感觉颈间的力道一松。叶昭远双眼紧闭,软软的从她面前滑了下去。
挣扎着看去,原来是赵毅正拿着一块鹅卵石,把叶昭远敲晕过去了。
“咳咳……”白含努力扒开喉咙上握着的手,不住干咳。叶昭远是下了死力要掐死她,半分余地也没留。若不是赵毅及时出手,只怕下一刻她就要魂归西天了。
见白含没事,赵毅长舒一口气道:“你也是‘影线’的人?”
白含愣了愣神:“什么影线?”
“……刚才他说你出入昭阳殿,是怎么回事?”赵毅有些头大,饶是他的脑子,此刻都觉得不够用了。
“哦,你说这个啊。”白含低眉,露出一抹不易见的忧伤,“我并不是受娘娘差遣的,只是……偶尔去一趟。”
“……”赵毅无言,跟从明贵妃多年,从未听闻有这样的人存在。
半晌,他疑惑道:“此言当着?”
“我为什么要骗你……”苦笑,最不愿让他知道的人什么都明白了,她还有什么好瞒的。
“今日之事是赵某冒昧了。”
白含茫然的点点头,道:“烦请赵公公帮忙把他带回芷兰殿……不,还是等等吧。”这会儿皇帝应该在,不能惊动他。
赵毅问道:“你和他……?”
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绽在白含苍白的脸上:“我们……”她欲言又止。
赵毅默然。自幼入宫为内侍,他不可能明白男女之情。
先要寻找话题打破这份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他这样躺在地上容易着凉,咱们把他抬起来,慢慢回去吧。”
见白含没有反对,赵毅当先把叶昭远从地上拖起,缓慢的向芷兰殿行去。
回到芷兰殿,赵毅四下环顾,发现无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和白含一同将叶昭远抬到左侧的厢房中。
白含从角柜中寻出一床被子,又点上火盆,接着又用手绢替他擦拭额上的冷汗,一应忙的不亦乐乎,赵毅见白含一时顾不得他,悄悄转身向昭阳殿方向而去。他想要弄清楚白含的真实身份。
一时事毕,白含舒了一口气,跌坐在叶昭远床边。
那张冷硬的脸色还是苍白,也不知是火盆,还是身体的缘故,脸上却浮现出几丝不正常的嫣红,到叫这容颜平易近人了几分。
默默用绢子摩挲这叶昭远的脸,白含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前一次或许自己还有办法掩饰过去,这一次的阴差阳错却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远了无数倍。
仿佛咫尺天涯。
他的琴碎掉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赵毅用最快的速度向昭阳殿冲去,连身上跌湿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旋风一般的从树林里的暗门直冲进了正殿,把正在绣花的明贵妃唬了一跳。
含珠见状,忙拉住赵毅骂道:“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干什么?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平素娘娘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赵毅连连谢罪,道:“奴才这是情非得已,实在是有要紧事。”
明贵妃明眸一抬,秋水似的目光直直的扫了过来,却像一剂镇定剂,抚平了将赵毅心里的躁动不安。
“有什么事?”温和端庄的声音轻柔的传来,却教人不敢有半分忤逆。
赵毅迅速整理了下脑中的思路,道:“奴才想问娘娘一句,芷兰殿中的掌事宫女白含是否我们的人?”
“嗯?”明贵妃略显诧异,白含是她隐伏下的一根暗线,本不欲这么快叫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奴才犯了个错误。”赵毅挠挠头,脸色略红显得又几分尴尬。身为“影线”中的成员,犯任何错误都是耻辱。
拣要紧的对明贵妃陈述一遍始末,明贵妃一面细细听着一面饮茶,眼里偶尔有亮光闪过。
“这……大概就是这样。奴才犯了错,但凭娘娘责罚。”赵毅双膝着地,直挺挺的跪下。明贵妃纵然温和,却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
不料这次,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道:“你说她撞破了你抓鸽子,可是有密信?”
赵毅方才反应过来,忙从怀中掏出鸽腿上摘下的信件呈上。
明贵妃丢个眼色给含珠,含珠会意,退下一旁誊写去了。
赵毅跪在地上,额上隐隐发汗。按照往常的经验,明贵妃愈是平静,象征着处罚愈是严厉。
将赵毅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明贵妃才温然一笑,示意赵毅起来:“这次你虽然犯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且饶过你,下回可得小心行事。”
赵毅如蒙大赦,虽也疑惑一向严厉的女主人为何这次轻易就放过了他,却也忍不住庆幸。
庄重的叩了一个头:“奴才明白,谢娘娘不罚之恩。”
明贵妃点头,此时含珠拿过纸条原件,赵毅接过,识趣退下。
明贵妃凝视着赵毅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含珠不明所以,问道:“娘娘对影线向来管理极严,为何这次竟放过了他?”
明贵妃笑的愈发畅快:“他有何罪?在我看了他反而有功。”
“请娘娘明示。”
“这个么,”明贵妃拨弄着耳上红宝石坠饰,流光溢彩的耳坠愈发衬得她容颜如玉,“要不是他,我怎么知道白含心里眷恋着谁?若不是他,他们怎么会决裂?若不是他,白含只怕会被叶昭远束手束脚,让她放开一切,岂不是更好?”
含珠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微笑。
明贵妃执起先前在绣的花儿又开始飞针走线,心里却是喜得无法表达,适才同含珠的交谈,她并没有说明一切。
其实她心里想到的远不止此,她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也许,这件事是可以使白含更加感激她而愈发的忠诚,更有甚者,也是使叶昭远动摇的契机!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等。
她知道,今天或者明天,白含一定会按捺不住来找她,而这个机会,正是她要利用的。
芷兰殿,叶晴依只穿着一袭薄纱寝衣懒懒的靠在精致的引枕上,一脸厌烦的神色。
殿外,宫女太监们忙碌着,正为他们的国君准备御撵。
“小含?小含??”略事休息,感到体力恢复,叶晴依想叫白含替她煮些点心,不料几次呼唤都不见人。
正在疑惑间,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说白含在左厢房。
素不离自己身边的白含为何会忽然跑去一直空置的左厢房?叶晴依眼中闪过狐疑,披起外衣向左厢房走去。